第13章 赵鼎
七月份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宫中早已备上了许多冰块去暑，可尽管如此，在后世吹惯了空调的赵构，还是很不爽，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现在的碳排放量不高，还不至于热到铁板上煎鸡蛋的程度。
南京应天府城外
“驾，驾驾~”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几名侍卫护着中间的马车，看起来好像是什么大人物。
刚进城，这队人马就摊上事儿了。
“官人！官人！为草民做主啊！”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丈匍匐在地上，拦在这队人车马前，好在入城之后速度降下来，否则他这样突然冲出来绝对被撞死。
“大胆刁民，还不快快闪开！”为首的侍卫一声喝骂，就要挥出手中长鞭。
“慢着！”马车中传出一阵沉稳的声调，紧接着帘子被掀开，一名面容清瘦的男子站了出来，白色的服饰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然后那男子走到跪在地上的老者面前，其余侍卫见状赶紧翻身下马，为首那个又厉声道：“还不参见赵相公！”
来人正是被急召回行在的赵鼎，虽然现在无官无职，但是众人都知道，他此行必然是回来担任相公的，中书省左相不还空着嘛！就算不是左相，也至少能得到皇帝的青睐，日后飞黄腾达还不是轻轻松松，于是一路上侍卫对他都十分恭敬，一口一个相公。
那老丈听到眼前这人是当朝相公，自然急忙磕头：“求求相公为草民做主啊！”这个时节的地上已经有些滚烫，可老人丝毫没有犹豫。
“老丈快快请起。”赵鼎吩咐侍卫将老人扶起，又问道：“若有冤情自去衙门申诉，为何在大街上拦人？”
那老丈哭着回答：“前几日朱相公外出巡查，草民上衙门申诉，差役老爷告诉草民，上官不在无法审理，可小人实在是等不起了啊！”
“哦？那老丈有何冤情，吾自当为汝分说。”赵鼎将老人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那老人战战巍巍的，想坐又不敢坐，还是赵鼎连连相劝才把半个屁股搁在石凳上。
待两人坐定后，老丈才说道：“敢叫相公知道，小老儿姓张名攸，也考取过秀才功名，无奈家道中落，只得做了其他营生，家中有几亩薄田，日子倒还安稳，但就在半月前，应天府城外的李员外……”
张攸讲了约摸一刻钟算是把赵鼎弄明白了，事情还是比较简单，城外有家地主叫李江礼，家产丰厚，田连阡陌，但为人刻薄刁钻，周围不少农家都被他兼并以至于家破人亡，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唯一棘手的是，他与当朝同知枢密院事，哦不，现在应该是知枢密院事，也就是枢密使汪伯彦是表亲，这或许也是衙门不愿接手的原因。
这张攸也是田地被侵占，女儿被虐待至死，儿子也被打成残废，却无处申冤，说到此处时张攸声泪俱下，令赵鼎不免有些伤感。
“老丈放心，吾定为你做主。”赵鼎又让侍从取出一张名帖，对张攸说道：“十日之后，拿着此名帖到已馆寻我。”张攸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颤抖着接过名帖，就要跪下，赵鼎急忙扶住：“老丈切莫多礼，来人，送老丈回家，若有人再敢逼迫，便报出我的名字！”侍从自然诺诺称是。
待把张攸送走后，赵鼎车马继续向行宫驶去。
汪伯彦？便拿你开刀！
…………
“臣赵鼎参见官家。”赵构日盼夜盼的赵鼎可算是来了，赵鼎不似宗泽、李纲血气方刚，心直口快，能力虽强却容易处处碰壁，赵鼎却是能和同僚打成一片，官声也很不错。
“免礼平身，朕翘首以盼先生许久啊！”赵构满脸笑意，更添几分热忱。
赵鼎起身后，赵构继续说道：“昔日金人陷太原，朝廷议割三镇地，卿曰：‘祖宗之地不可以与人，何庸议？’实乃良言，不知眼前境况，先生何以教我？”
赵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路途中所见所感告诉赵构：“臣自汴京来，一路所见不过四个字‘十室九空’，如今天下不止金人，更有兵乱、匪患，其中以兵乱最甚，民间有云‘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便是臣今日入城便有所见。”随后又将张攸的事讲给赵构。
赵构闻言后不由眉头紧锁，赵鼎说的比其他人更真实，基本上反应了大宋现在的境况，是最贴近民生的，最基本的，也是最棘手的，如果这一点不解决，谈什么中兴？
“朕苦思多日，未有良策，李相公虽屡有谏言却未得朕心，不知先生可有何建议？”赵构端坐主位，看着眼前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
赵鼎略微思索之后躬身答道：“臣以为当务之急，非北伐而是南巡。”
赵构略微有些惊讶，他不相信这是赵鼎能够说出来的，因为这妥妥的就是主和派言论。
赵鼎迎上赵构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昔日金人北去，威胁中原不得再立赵氏为帝，今陛下践祚，金人势必恼怒，臣断定不出三四月，金人必定卷土重来，敢问官家，三四月可能练成一支可战之兵？”
赵构闻言沉默了，他知道历史上确实有金人“搜山检海捉赵构”行动，自己也因此流亡海上，差点葬身鱼腹，但那是发生在建炎三年，如今不过建炎元年七月，练成一支强兵绰绰有余，只不过，万一金人提前了，自己岂不是又得狼狈南逃？
赵鼎见赵构沉默，也矗立在原地默不作声，良久，赵构才说道：“中原之地，尺寸不可弃，今日一举足，来日非尸山骨海不再复得，卿家昔日说祖宗之地不可与他人，怎生今日倒劝朕南巡了？”赵构一脸微笑看着赵鼎。
赵鼎没想到赵构会拒绝的这么果断，一时有些哑然。
如果靖康年是这位为帝，或许形势大不相同吧……
“只是如今……”
“朕知道卿家所想，但靖康之难就在眼前，天下百姓思定，若朕再度南巡，岂不是弃中原百姓于不顾耶？卿切莫再言。”赵鼎还要再说就被赵构打断，一番话下来，赵鼎对这位新官家有了新的认识。
“卿家远道而来，也不曾歇息，便暂时休养，户部员外郎暂缺任，两三日后卿家但去吧。”赵构挥挥手，赵鼎自然拱手而退，行至殿门口，赵构复言道：“张攸一事，由朕做主，不日便遣人去讨回土地，卿家歇息吧。”
赵鼎闻言愣了一下又转身一拜方才离去，他知道，这位天子在保汪伯彦。
还需再打磨打磨啊！赵构对这次奏对不是很称心，这个赵鼎与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上邦宰执还有些差距。
没有谁生来就是救世主，赵鼎是名相，但现在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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