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伸出自己瘦弱的胳膊看了看，有些不习惯地转了转手腕。
房间中随处可见的镜面之上，倒映着一个和小丑面容有五分像的面孔。这就是她在彩排中的身份吗？
一团团苍白之色浮在镜面之上，那是一个个张开五指的手掌。
湛蓝之色就像是子夜时分划过天空的流星，很快便熄灭在沈冬的眼底。
她惦记着对失序下的战书，摸出自己的老式翻盖手机，哒哒地按了几个数字键。
“嘟—嘟—”
手机听筒处发出嘈杂细碎的声响，沈冬耐心等待了片刻之后，一道明显带着睡醒后低哑嗓音的女声响起：
“？小丑？”
明显的电流声混在其中，但依旧可以听出接听者强忍的怒火。
一向不善言辞，只在求饶和放狠话时话多的黑袍司机停顿片刻，抢在小丑吩咐之前，问道：“你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吗？”
它刚刚下班还没两小时！
沈冬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早上十点半。换算成正常的人类作息，大概相当于凌晨一点？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她揉了揉额角，歉意道。
最后一次？
这话听起来像是威胁一般。
黑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客气道：“说好了要负责你的接送，少了一次都不行！”
感觉到对方误会的沈冬懒得解释，拉开房门就往外走。
“喂—”
听到外面的动静，屠夫邻居从屋里走了出来，它手中提着一袋切得细细的肉碎，被分门别类地装好了。
它别扭地递出袋子：“这是分给你的那份。”
沈冬略作思考，就想到了这袋子肉碎的来源。她看着屠夫眼下的青黑，明白这袋子肉花费了它一个早上的时间。
一股暖流流过心底，她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就提着塑料袋子走进了楼梯间。
几道模糊的黑色身影在听见她脚步声的瞬间，嗖嗖地没入了黑暗之中。可以看出，沈冬之前的警告对这些小猫咪造成了很大的心里阴影。
“喵嗷~”快跑！那个抓猫猫的变态来了。
“喵喵~”咦，她怎么扔了一袋吃的在楼梯上。
“嗷~”肯定下了毒的，都别吃嗷。
“咪！”
一只黑猫试探地吃了一口，咂了砸嘴，发现不仅没毒，还十分美味。宰成肉碎还十分便于小猫咪消化。
当它从袋子里抬起头，只看见了一道投射在阶梯上的模糊背影。那个好心的人类已经走下了楼梯。
黑猫眼睛亮了亮，觉得沈冬一定是一个心地善良，喜欢动物的人类。
它舔了舔爪子，将自己的被收养计划提上了日程。
墙角处，安全通行通行牌子发着幽绿的光。一只只黑色猫咪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将头埋进了塑料袋中大快朵颐。
一旁的墙壁上，映照出一道道狰狞扭曲的诡影。
“喵~”黑猫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甩了甩尾巴，离开了拥挤的楼梯间。墙壁上有一道诡影与它同步移动，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
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
厨房中，猫脸老太心有灵犀地停止了忙碌，她将剩余的半边尸体重新塞进冰箱之中。猫咪们吃了饭前点心，正餐就该减少一些。
它擦了擦额角的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丑。
她可真是一个奇怪的邻居。
“你可真是一个奇怪的怪物。”黑袍司机稳健地开着车，白日里的绝望都市安全了很多，但它依旧没有丝毫松懈。
真正的老司机，不轻视每一条看起来平常的道路。
它通过后视镜看了后方的小丑一眼。
从刚刚见面起，它就感觉到，这个小丑好像比之前要好相处一点了。没有那么冰冷，更加有幽默感了。
简而言之，它感觉她们两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可以闲扯几句。
“我？”沈冬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回道，“我不是怪物，我是人类。”
黑袍司机当然不信。
它点点头：“原来是人类啊？难怪这么怪。”
沈冬不置可否，关心道：“你昨晚上班有遇见什么特殊的事吗？比如疯掉的居民，奇怪且不停重复的咕咕声。”
黑袍猛地打了一个方向盘，只见橙黄的出租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就拐进了一条小巷之中。紧接着，它踩了一脚刹车，让速度慢下来。
既要炫技，也要保证安全性。
它双眼盯着前方的车道，随口回答道：“如果你是指居民死亡率飞速上升的话，我大概是知道的。
但是，往生星在昨夜闪烁了两下，说明它需要更多的死亡。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循环，死亡是所有生命的归途。”
听到这，沈冬已经明白黑袍还不知道一禾高校的事。她轻轻点了点头，顺着问下去：“你觉得死亡之后会遇见什么？”
“死亡便是归于黑暗，此生的痛苦清零，下一世便只剩幸福来享受了。”黑袍煞有其事。
随着不断延展的道路，沈冬看见了一禾高校的入口，看见了在微弱阳光下的沉默教学楼。她听了一耳朵黑袍的话，难免想到：
这是一座从历史长河中挖出来的片段泡影，此刻正在说话的黑袍，很可能在现实生活已经死去。若真是这样，那这段对话便有了一种命运的错位感。
当她踏入一禾高校的瞬间，感到天色一暗。浓烈的血腥味从风中传来，教学楼中寂静一片，再无人声。
“小丑？”一条血迹斑斑的残破触角探了出来，尖端处镶嵌的眼球充血狰狞，它害怕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进来！那栋楼疯掉了，所有怪物都疯了，它们被丝线串起来一点点吃掉了！”
沈冬上前两步，看见了共生怪物的全貌。
后者头顶上原本长满了触角，此刻却只剩下了焉巴巴的四条，正在说话的触角已经算是状态最好的了。它庞大身躯上的眼睛和嘴巴被挖去了大半。
这时，死寂的教学楼骤然传出一声声恍若雷鸣的“咕咕”声，像是在迎接某位的到来。
“你快走！”
共生怪物声音里带着极其强烈的害怕，它瞳孔轻微涣散，身躯抖动，出现了明显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许久失联的厄加斯特评价道：【你要使用其他三个倾向的能力吗？】
沈冬安抚完共生怪物之后，眯起眼睛看向了大门洞开的教学楼：【小丑是一个狂傲不羁的家伙，她告诉我，她想痛扁失序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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