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平静的海面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下，与岸边强睁着眼忙碌的人一样，还未完全苏醒。
各路武林人士成群结队向船只走去，孤身一人的玄慧静静立于岸边，眺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慢慢被霞光万丈侵袭，心境也沉溺这美景中迟迟不肯醒来，想到此番景色再难遇得，顿时黯然神伤，不由轻吟一句“日出东升神光照，疑似云海有仙来。”
“弟子清止拜见师父。”
清止的到来瞬间让玄慧回过神来。玄慧转身面向躬身行礼的新徒弟，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一番背着行李的清止。
“你一小姑娘居然就这样出来了？你的爹娘没阻拦吗？”
清止抬头，咧嘴一笑，天真的笑眼笃定了前途一片光明。
“我留了封信说是拜师学艺去了，安顿好了会写信给她们报平安的。”
玄慧一听，警觉地微眯双眼，瞥了一眼清止一副纯真无畏的样子，便转身向船队走去。
来烟观同众多不起眼的小门派同坐在一条简陋的木船上，船上所有的人都在大船仓里打坐休憩，虽说能遮风避雨，但相比其他门派的船却要寒酸得多，一想到此处，一团嫉妒又不甘的黑云就笼罩在玄慧头顶，令人心烦意乱。
然而清止难得登船出海，一路上兴奋的情绪只涨不消，不停地出仓想要看看是否能看到岸边，惹得玄慧更加烦躁。
就在清止耐不住等待，准备再一次想要出仓时，玄慧的厉声呵斥阻止了脚步。
清止收回停在半空的右脚，转身看向角落里身形笔直、闭目养神、盘腿打坐的玄慧，虽然闭目对不上凌厉的眼神，但明显阴沉的脸令清止乖乖退回玄慧的身后，学着玄慧的模样，闭目打坐。
“你今天是不是过于躁动了。”
话语中的严厉丝毫不因背对着清止有丝毫减少，吓得清止倒是惶惶不安，语气比起清晨的兴奋，明显卑微了许多。
“对不起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清止耷拉着脑袋好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陷入深深的煎熬与恐慌之中，四周陷入寂静，静到清止连呼吸都放轻，生怕吵到师父。
半晌，玄慧开了口。
“情绪是人最不需要的东西，因为别人抓住了你的情绪，也就抓住了你的弱点，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不能算来烟观弟子，你可明白？”
这次没有严厉的口吻，但慢条斯理的话语却犹如绵里藏针刺痛着清止，耷拉着的脑袋低得都快钻到地底下去，拖着微弱的声音应到。
“弟子明白。”
玄慧的教诲化作绳索捆住了清止的手脚，不让她左蹦右跳，也化作了一张面具，戴在她的脸上，在去烟观的路上，就算见到再精彩的事物，也只敢内心雀跃，脸上的神色却不敢有太多的变化。
走了大半个月的路程，清止见多了山也便觉得平平无奇，见多了灯火也便觉得不如初次耀眼，不停的赶路只剩下身心俱疲，路上的风景早已不为所动，只想快点到达来烟观，早日学有所成，也去见一见这豪情江湖。
不知走了多少个时日，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座高山，光是站在山脚一阵畏惧扑面而来，但清止偷瞄了一眼玄慧，丝毫疲倦都没挂在脸上，内心惊叹连连，师父就是师父，这一路都没见累过。
玄慧抬头望着高山，不动声色地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清止。突然的对视吓得清止立刻低下了头。
玄慧平静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戏谑。
“山顶就是来烟观了。”
清止一听先是怔了一下，惊喜得睁大了双眼，欣喜若狂就要夺眶而出，正准备高声欢呼时，突然玄慧的教诲又萦绕在了耳边，转瞬又乖巧地收好即将乱飞的神色，试探性地微微探头问到。
“真的吗？”
玄慧冷冷地瞥了一眼，不屑地应到，“真的啊。”便转身向山顶出发。
清止不懂这不屑有何意味，一味地沉浸于不用再赶路的喜悦之中，内心欢呼雀跃不停，双脚的疲累瞬间消失殆尽，一路跟着玄慧爬到山顶都毫不费力。
爬到山顶后并未见到想象中气派的大道观，反而走过一片丛林才看见一片空地上坐落着一座小道观，清止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清止跟着玄慧来到道观门前，近处一看道观虽小倒也干净整洁，门前的四颗大树都修剪得非常漂亮，地面上都不见一片落叶，就是这样干净的地面，远处还有道姑拿着扫把仔细打扫。
道姑一见玄慧的到来，大呼一声“师父”，便立刻来到跟前。门内也迅速赶来另一个道姑。双双跪拜在地。
“弟子素衣。”
“弟子素雪。”
“拜见师父，恭迎师父回观。”
玄慧淡淡地让两位弟子起身。清止见两位师姐，机灵得立刻躬身拜见。
“师妹清止见过两位师姐。”
素衣素雪见状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并未有多大反应，又看向玄慧默不作声。清止心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直到玄慧上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清止开了口。
“你还打算装到多久。”
清止面对突如其来的诘问，丈二摸不着头脑，瞟了两眼师姐，怀疑着这话的指向，半天不敢开口。
玄慧见清止默不作声，转过身来脸上的平静早已不复存在，怒目而视的灼热视线，吓得清止慌乱地跪在地上。
“请师父明示。”
玄慧一声冷笑，迈开步子，来回踱步，视线不停地锁住清止，全然一副对自己的判断十拿九稳的样子。
“明示？还不够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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