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和李纨何曾见过老太太如此委曲求全、做小伏低过，见状，二人的秀鼻微微发酸，莲步轻移，上前扶持着老太太。
贾政不忍，身体微微颤抖着别过脸去。
贾赦目光微微凝了起来，抬眸望向那道身披蟒袍的玖哥儿，目光充满了震惊。
余下的邢夫人、薛姨妈她们，皆是错愕地张大嘴巴，显然是无法相信，堂堂一品国公夫人，竟如此这般放低姿态，退避三舍。
贾玖在贾母行上前时，便体贴地转过身子面对着老太太，一副躬身受教的样子。
无视凤纨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贾玖先是望了一眼王夫人狰狞的面目。
半响，转过身子的贾玖，拱手道：“老太太，玖作为贾家族长，又怎会和西府断绝往来，只不过是我担心，日后我东府的人又冲撞了西府的太太夫人们，这才吩咐下去。
如此这般，也省得来日我们东府的人，再无端地冲撞了你们西府的人，他们虽是奴仆下人，却是我贾玖的人，我自然会感到痛心。”
说毕，贾玖朝贾赦、贾政拱手示意，清声道：“今天这些护卫队上门，并不完全是我的亲兵，陛下圣恩，他们已经被纳入为官府当中，实际是属于五城兵马司的军士，是我命他们过来西府拿人犯的。”
场上上百号人，此时却是鸦雀无声，诸位奴仆们，无不是屏声息气地听着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声音。
“今天，我作为贾家族长，便是要将西府一些豪奴管事，假借我贾家的名声，在神京内外欺男霸女、为非作歹。
好得很呐，竟还有人，胆大包天到打着我西宁伯的名声，去强取豪夺别人家的庄田地契，逼着平头百姓卖儿卖女。”
说到最后，玖大爷的语气已经是森冷无比，早前温和的目光不再，换而之却是极其锐利，如刀刃般徐徐打在西府的诸人身上。
除了几位立身得正的人，其余人无不是纷纷垂下头来，不敢迎视那道锐利的目光。
而那些做了亏心事的管事头头们，开始胆战心惊，两条小腿，旋即不受控制地打起摆子来。
贾玖转眸朝李四示意一下，李四抱拳，沉声接令离开。
众人见状，心里一寒。
贾赦皱紧眉头，下面的家生子时常打着贾家的名声在外面帮他捞些油水，他这位荣国府的大老爷，自是默许的。
“玖哥儿，毕竟这是家丑，能不能交由我们自已来处置，没必要惊动官府那边罢？”
“赦叔，眼下太上皇昏迷不醒，神京传出过继大统一事，正是关键时刻，咱们贾家，赌不起，有些奴仆，甚至还逼出了人命。如果不彻底清理贾家的这些蛀虫，呵呵。”
说毕，贾玖的语气陡然一冷。寒声道：
“或许你们不知道，上个月前，吴家人到京兆府去问询，我们贾家这边，有没有人在做些违犯国法的事。
老太太，如果我们再不严厉惩戒那些恶奴豪仆，肃清家规，整顿族规，莫不是，大家是想要等着我那些绣衣卫的缇骑们，拿着宫里面的圣旨上门。嗯？”
“……”
这翻耸人听闻的话，让诸位一味只懂得享受、高乐惯了的太太夫人们，大惊失色。
在场的贵妇们都是宅斗妇人，稍一回味吴家人三字，旋即脸色一变，一团冷气从背后突兀地冒了起来。
吴家不就是宫里吴妃的娘家吗？按玖哥儿所说，吴家这是，剑指大姑娘？
王夫人直接被贾玖这句话给唬得差点站不住，如若不是被身旁的妹妹扶了一把，指不定会瘫倒在地上。
而那些懵懂半知的三春、湘云，亦是被吓得花容失色。
抄家这方面的戏曲、野史，她们闲遐逗闷时，可是读了不少。
念及野史里面谈及到的教司坊，所有未出阁的姑娘小姐，皆是发现整个身子的背后，渗出了层层冷汗。
王熙凤这才醒起，月前，玖兄弟严令她停了印子钱那事，她那张美艳的脸颊变得煞白，转过螓首望向平儿。
平儿亦是恐慌不已，见奶奶的眼色，便微微点着头，示意她早已经交待了来旺儿。
见状，心口处快要跳将出来的王熙凤，抬手轻抚了一阵，这才暗自缓了一口气。
贾母一摆手，挣脱凤纨二人的素手，面色肃穆，沉声说道：“玖哥儿说得对，往后，东西两府，皆须听玖哥儿这位贾家族长的吩咐。
我今天便把话放在这里，但凡东西两府，不管是何人犯了族规家法，皆是任由族长处置，任何人不容置疑，不然，休怪我这位国公夫人，不讲情面。”
荣国府在场的奴仆，皆是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惊讶，齐唰唰地垂首，恭声应了下来。
贾玖听了贾母这番斩钉截铁的话，总算是落下心来。
如此，他便能够真正以贾家族长一职，光明正大地插手西府大小事情。
有了老太太这番话，说一句他在东西两府，只手遮天，不为过。
这时，众人的背后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
诸人纷纷转眸或抬首，望向不远处的开阔之处。
只见披着一水五城兵马司号衣、数不清的军士，正在空旷之地整齐列队，这些军士，正原地踏着，震人心弦的沉重脚步声响。
带队之人，正是贾家老亲，原东城兵马司指挥裘良。
贾玖朝着贾母拱手，清声道：“老太太，等下便交给我来处理，烦请老太太，带着诸位太太妹妹们，先行返回荣庆堂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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