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江瑜飞扑而至，抬手掷出一枚食指粗细的飞刀，另一只手抓住池双燕的腰带向后扯。
飞刀是奔着孙老左臂去的，孙老是独臂，没有办法拉着池双燕的同时击飞暗器，两人的位置也来不及用她做挡箭牌。
因此常理来讲，面对这一下孙老要么撒手，要么任由飞刀击中左臂后无力限制池双燕。
出人意料地，孙老没有松手，而是侧身以右肩挡住了江瑜的飞刀。
飞刀没柄而入。
一点惨绿自孙老掌心浮现，瞬间浸染整条手臂。
手上的力道一松，池双燕被江瑜拉回地面，退开两步站在尹竹旁边。
孙老倒在了地洞中，一动不动。
“不好意思，涂了点麻药。”
和池双燕的毒术一样，暗器在此间被认为是阴险小道，但江瑜哪儿会讲究这个，话是这么说了，脸上半分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
池双燕这次用的毒看似可怖，实际上毒性却不是太大，只能让人接触到毒药的部位暂时无法用力。毕竟是随身带着的东西，总要防备下自己误触。
而孙老之所以倒的这么快，主要还是怪他选择硬接江瑜涂了麻药的飞刀，想尽快带池双燕坠入地洞逃走。
所以说呢，急功近利最是要不得啊。
江瑜走到地洞边缘前望了一眼，发现这石板路下竟是个四通八达的地道，黑洞洞的不知通向哪里。
江瑜跳下地洞走了两步，置身的地道两壁平整挂着几支火把，脚下亦是铺有青砖，看上去颇为讲究。
前有无疆先辈一拍两散，后有池双燕救人被劫，这永安亭倒真是块宝地，也起了个好名字。
“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尹竹在向地洞内扫了一眼，而后抓着池双燕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没有，没事。”池双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安心。
江瑜正要上去，突觉鞋底粘腻，低头一看竟是孙老身下蔓延过来的血迹。
这地洞可没高到能将人摔死的地步。
上面池双燕听说孙老身亡，喊尹竹将她抱了下来，一番探查后肯定道道：“他是自断了经脉。”
前世的和平与这五年来的安逸让江瑜对危机一直没有切实的认知。
自己和尹竹没有性命之忧，但身边其他人呢，其他人的剧本他可是丁点不知。
这次孙老看上去只是想绑架池双燕，所以最后才没发生什么意外。如果他是想杀人呢，以刚刚的情形真的来得及救下她吗？
江瑜沉默了半晌，将昨晚所见说给了两人。
“就算你提前说了，我也想不到那么多。”
尹竹一如既往没心没肺，伸手摘下江瑜鬓间的那枝桃花，两手一搓，看着它如竹蜻蜓般飞向空中。
池双燕点点头，看着孙老的尸体说道：“先回城吧，我把事情告诉爹，让他派人来处理。”
此时池双燕的心情无疑是最差的，把事情丢给池文成主要图个省心。
说来也惨，池文成平日里很是不招池双燕待见。估计这次请他来处理麻烦，他不仅不会嫌这事儿烦心或者危险，大概率还会很开心。
当然，这事也怪不得池双燕。就凭池文成在池母去世后七天就娶了续弦夫人的操作，双燕能跟他亲才是有问题，就更别提那位夫人还时不时整点新奇花样了。
所谓新奇花样当然不是说的绣花图样，举个例子吧。
池双燕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出生时有一对儿燕儿落在窗前。
而那位夫人呢，就号称生产时院内湖中有一对鳞片鲜红的鲤鱼跃出水面七丈高。
叫双红显然是太难听了，不过至于为什么双燕的妹妹最后是叫双鱼而不是叫双鲤，江瑜就不得而知了。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池双燕的母亲当时是梦见凤凰，那这位夫人多半就要号称梦见麒麟了。
回到池府同池文成讲过孙老的事后，池双燕屏退下人，整个人浸入了浴桶之中。
水汽氤氲，乌黑的发丝散在水面，与花瓣搅在一处。
江瑜有话没讲，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永安亭前孙老的那句话，亦是母亲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当时并没有第三个人听到，数年以来也只有红羽被她救回来的那天误打误撞说过，但那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池双燕吐了串泡泡钻出水面，下巴搭在桶沿，愣愣地看着榻边的一盆冬珊瑚。
红羽也是不清楚那句话对她的意义的，并没将这事记太久，平时又住在第一楼不会和孙老碰见。
两人唯一的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去红羽第一楼之前，她将红羽留在家里等待自己与第一楼掌柜交涉结果的时候。
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叶片留下一道浅痕，池双燕取了浴衣披在身上。
今天也许是事出仓促，但孙老能以那句话引走自己，足以说明他至少在三年前就对池家怀有敌意了。
还有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地道。
很难想象那些人暗中谋划多久了。如果不是在今天暴露出来，等城内也遍布地道的时候，山贼便可以长驱直入了。
想到年节里陪孙老说话的情景，池双燕不免觉得有些冤。
江瑜要是知道池双燕此时的想法，绝对会给她鼓鼓掌的。
他当然能理解池双燕的想法，多不过就是亲人不亲，出门在外还会因为他们被人算计。
但理解是一回事，距离感同身受就有些远了。
在他看来，她住着池家的宅子用着池家的钱，平日里使唤的也是池家的下人，寻仇的人会对她下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就像是自己决定查清江父死因一样理所当然。甚至哪天遇见来找江家报仇的人，他也同样会毫无怨言地接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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