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本是无耻淫奔之流,能做麀聚、爬灰丑事,加之半醉迷蒙,淫念丛生,又被那惊鸿一瞥弄得神销魄丧,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与柳二郎之间的深仇大恨。
或者也不是忘了,只是觉得并不重要,毕竟吃了大亏的可是他,柳二郎作为胜利一方总不该对他记仇吧?
眼见柳湘莲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忙疾步赶上,伸手去拉,不料被对方轻易躲过。
柳湘莲止步,皱眉:“有事?”
贾珍淫邪满面,伸出拇指,低声赞道:“二郎,没想到你也是此道中人!眼光竟是如此之高!哥哥甘拜下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不交流一二?”
说完就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你到底要说什么?”
柳湘莲一时竟也猜不透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接的仍是先前薛蟠的话头,说他好南风。
贾珍以为他故作推脱,不肯共赏佳人,便眯着眼说道:“二郎怎这般小气!哥哥手中也不是没有好货!你若愿意以屋里那两人与我相换,便是给你十个八个又何妨?实话说了罢,那人着实对哥哥的胃口……”
“闭嘴!”未等他说完,柳湘莲便明白过来。
他正爱极了秦可卿,哪里容得这畜生用污言秽语玷辱她?
怒气直冲脑门,几欲爆炸,根本不作想,唰的抽剑,寒光一闪,朝着贾珍脑门劈去!
贾珍已醉,身体不受控制,见此突变,竟唬的失禁。
柳湘莲总算没有失去理智,千钧一发之际,微微上撩,剑锋划过,只削向贾珍头顶的束发紫金冠。
铿然一声,剑过冠断,跌坠于地,一头长发散落,贾珍呆滞。
剑力消散,柳湘莲收剑之后并未入鞘,反手向前递出,横在贾珍脖颈之上。
他则凑到贾珍脸上,眼中泛着杀气,不足咫尺的盯着对方,咬牙问道:“哥哥还要不要换?”
利剑凉气贴着脖颈肌肤往里钻,直似钻进骨头,贾珍早清醒了。
再看柳湘莲那怒极欲噬人的神情,自知刚刚又酒醉说错了话,那人定是柳二郎的心头肉,动不得。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清楚柳湘莲为人精明的很,根本不敢当众杀他,甚至都不会伤他。
但他不敢冒险,也没必要冒风险。一边是锦衣玉食为所欲为的腐朽生活,一边可是万劫不复生死大劫,哪怕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都不容忽视。
于是忙笑说道:“二郎这是做什么?快收了剑!是哥哥糊涂!刚刚只是酒后戏言,说完我就忘了!你怎么倒当真了!老祖宗命我不得与你相争,我可时刻谨记着的!”
柳湘莲有些懊悔带了可卿出来。
正如他遇到薛蟠,遇到尤二姐,这世界竟似有强烈的惯性,要往原来的轨迹上走,他得使劲儿拉扯住,不然一不小心就要翻车。
见他服软,而其他人见这边出了状况,甚至动了剑,急忙奔涌过来,柳湘莲收剑。
与薛蟠这等能够打服、能够施恩收心的莽撞少年不同,贾珍是烂到骨子里的。
柳湘莲并非动辄便要因怒杀人的残暴之人,虽有杀心,没也想过轻易动用投毒暗伤等手段,那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且说来容易,实则并不易办到,但凡行动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历史上惹得民怨沸腾的贪官污吏何其之多,又有几人是死于这等不见光的手段?
他并不着急,总有得便之时。
众人走近前来询问发生何事,他笑说道:“能有什么事儿?珍大哥想试试我的剑法罢了。”
众人可不信,哪有这样试剑的,低一点儿贾珍半截脑袋都没了!
知道事有古怪,当下也不多问。
偏有醉鬼搞不清楚状况,笑淫淫的说荤话:“二郎误会了!珍大爷想看的可不是你手里的剑!”
众人或真或假的哄笑。
贾珍此时披头散发十分狼狈,尴尬羞恼,却也不好直说自己差点儿被柳二郎砍死,混笑几声敷衍过去,借口没了发冠,先行一步走了。
柳湘莲与这帮天天白嫖薛呆子的二世祖们也无交情,径自离去。
一群人又回去继续胡吃海喝,反正是薛大傻子买单。
一人感叹道:“二郎仙姿玉容,迥然超凡,宛若天人,也难怪不愿与我等相交!真人生一大憾事也!”
另一人闻言冷笑:“不过是唱戏的伶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太放肆了,简直目中无人!”
薛蟠听了大摇其头,以过来人的口吻,指点江山似的说道:“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二郎岂是这等庸人?说到讲兄弟义气,我薛文龙只服柳二郎!”
众人不解:“他怎么讲义气了?”
薛蟠铃铛似的大眼珠子一瞪:“怎么不讲义气?要是不讲义气,会将这等赚钱的好生意分给我和琏二哥来做?依我看,他就一个毛病不好!”
这时贾琏已走,不然得破口大骂,他可是百般遮掩自己占股的,不料被薛呆子抖个底儿掉!
众人忙问:“到底是什么毛病?”
薛蟠摇头叹息,抬手审视:“这毛病就是,他总爱动剑动枪!你们说,咱们这双手何等娇贵?非得用来打架斗狠吗?做点子其他事儿不好?难道乃子摸起来不爽?”
说着就双手成爪状,向身旁之人的胸口抓去。
众人醉的晕乎乎的,听他说荤话又见他搞怪,也嘻嘻哈哈闹起来。
……
柳湘莲信步回到秦氏姐妹所在的包厢,入眼便见可卿正愁眉不展的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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