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那人拉上窗帘，人似乎也离开了窗前。
董宴如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踮起脚往隔壁看。
坐在屋檐下缝衣服的女孩子一抬头，看到董宴如露出的小半张脸，眉头微微一皱站起来问她是不是有事。
“那个，我想问一下，对面坡上那楼住的什么人啊？我这几天老瞧见有人在窗户那儿看这边，心里毛毛的。”
童云顺着董宴如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栋楼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鄙夷。
“那栋楼住的都不是好人，你别问了，你不去那边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听了童云的话，董宴如更加一头雾水。
不过她看得出童云真的是很嫌弃那里，提都不想提的样子，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会脏了嘴。
返身回去继续手上活计的童云抬头看了还在纠结的董宴如一眼，念在她姐姐跟自己发小是朋友的份上，终于开恩多说了几个字。
“那边不干净，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少去沾染那些脏东西。”
行吧，她大概可能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唯一不理解的是，怎么这些人还能光明正大的存在着。
她得了提点，没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甚至董向东晚上回来的时候，她都没记得跟老二分享这个八卦。
董向东最近忙得不行。白天要完成裴昶和老师傅下达的各种指令，晚上回来要啃资料，还要复习课本，简直是做梦都在做题。
眼瞧着董向东肉眼可见的消瘦，董宴如心疼了，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早上的鸡蛋包子馒头大饼也不少他一口。
发的工资和她爸贴补的钱，基本都开销在生活费用上了，以致于她再不赚钱，兄妹俩接下来的一个月大概只能嗦面条还不能加鸡蛋。
守着宝山不能变现的味道可难受，然而跟自己的安全相比，那就不叫个事儿。
董宴如一边画画，一边想着该怎么再赚一笔。
画头像这事儿她考虑过了，才出来的时候是个新鲜事物，有人好奇的选择尝试，但过了这么久，热度都没了，她就算去摆一天，也不定能画多少张，还耽搁自己复习。
想来想去，她把主意打到了工美厂头上。
工美厂全称是工艺美术品厂，厂里的拳头产品是漆雕，藤编和丝绸制品。
相较于漆雕和藤编来说，丝绸制品的存活空间更大，受众也更广。
这几年开放市场，这些特色的产品都是创汇的宝贝，然而本地的漆雕相较于国内最着名的那些品牌，还是弱了一些。
对漆雕只是略有了解的她肯定不可能跑过去装大手子，她瞄准的是丝绸制品。
丝绸除了做衣服、丝巾外，还能做扇子和装饰品。比如古代文人喜欢的桌上屏风这一类的小件装饰物。
董宴如做了功课，发现工美厂的店里出售的都是木雕，藤编大件等精美物品。而丝绸研究所附近的市场，则大部分是真丝衣服裙子这一类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大伙儿的生活才开始好转，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内陆小城市，小康都还没达到，更别说与填饱肚子无关的装饰品了。
但随着出口创汇反馈回来的影响，国人也会开始追求生活幸福指数，而这些让人心情愉悦的小东西，就会受到市场青睐。
为了一击必中，董宴如还专门跑回自己的小套三空间里，上网查了这年代最受外商欢迎的工美艺术品。
带有精美刺绣和精湛雕工的绸扇、座屏，丝质的有漂亮图案的长丝巾和小方巾最受欢迎。
画了三天时间，董宴如折腾出十几张画稿。
她不会一次性都给出去，就如同对方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她一样，她也不能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县城的工美厂只是个起点，她的目光瞄向的是更高处。
转天林花休息，带着从她家里收上来的鸡蛋和一些土特产过来看她。这些是董妈准备好的，拜托林花转交给俩孩子。
林花帮董宴如做饭的时候，听她说想去跟工美厂谈生意，眼睛都大了。
“你咋想着去找工美厂？那儿的人挺那啥的，人家赚外汇了，都不带正眼看咱们。”
“他们不是在报纸上刊登了广告，想要找设计师吗？”
“那也是有最低要求的，人家要找的是留过洋的，你我这种，门都进不去。”
听到林花的话，董宴如傻眼了。
她不是没跟这种工美厂打过交道，但那会儿她都有点名气了，而且工美厂的日子也不好过，能拿着委托加工单找上门的都是大爷！
但这会儿不是啊，能赚外汇的工美厂，才是各级政府眼里的金宝卵！
她拿着一张图说要去跟人合作，好的话，被人赶出来，不好的话，图留下她被人赶出来。
一想到自己的算盘白打了，董宴如就忍不住叹气。
“你找工美厂想要干什么？你当去他们厂里上班？”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挣点钱。”董宴如把自己的想法给林花说了，最后感叹，“我算了一下，要是我的图能卖出去，至少我跟老二的学费不愁了。”
林花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悄悄的拉了拉董宴如的手，让她蹲下来一点。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有条门路，不过不是通过官方，只是帮人代加工，赚得可能不多。”
林花说这话时表情很谨慎，眼睛还四处瞟，生怕有人偷听到了。
“说来听听？”
董宴如又不打算去工美厂上班，她就是冲着钱去的，只要能挣钱，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林花拉着她进了屋，才低声跟她说自己在书店上班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来县里谈生意的南方人。
“他是来跟工美厂谈竹编制品的，但是好像没谈拢。昨天我看到他在书店里找书，帮了他一下，他又找我打听县里还有没有其他生产竹编的厂子。说的时候他漏了点口风，应该是接了一笔订单，对方是外商，指名要我们这里的竹编和漆雕。我寻思着，你可以问问他要不要其他的东西。”
董宴如在心里盘算了下，觉得不太好办。
她能给设计图，也能监工，但是想要绕开国有厂子下工艺品订单，至少他们县是做不到的。
“唉，如果能找到一个小作坊就好了。机器虽然快，但手工的更有牌面。”
董宴如趴在桌子上，跟林花脸对脸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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