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颂家的水果店关着，门口只有零星的几个塑料袋飘过。
从地上的痕迹来看，应该很久没有出摊了。
周围的邻居见到魏颂，都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魏颂？你回来了！”
魏颂冲着街坊邻居们点了点头，认真打着招呼。
邻居们有些愕然。
记忆中的魏颂总是阴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就算别人和她打招呼，也只能从她低垂的脑袋那里，听到轻轻的一声“嗯”。
现在，她的表情明媚了许多，原先有些菜色的小脸也圆润了不少。
甚至从来只是穿着破旧校服的她，还穿上了新衣服。
虽然短袖下露出的胳膊还是像麻杆一样，但整个人已经和半个月前完全不同了。
那些邻居讪讪地笑着：“刚刚看到你，还真有点不敢认，毕竟你妈妈说、”
另外一人不动声色地打了他胳膊一下，止住了话头。
但就算他不说，魏颂也知道，别人问起自己，刘艳茹肯定说：“她死了！”
打过招呼，魏颂拉开店铺的卷闸门，扑面而来一股尘土气息和甜蜜的腐烂味。
大部分水果都干掉了，一些水分充足如西瓜、苹果的，也都蔫了吧唧的。
墙角传来老鼠的“吱吱”声，姜琊有些胆怯地看着一只又一只的小老鼠排成一队，叼着前面同伴的尾巴疯狂逃窜。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老鼠的天堂，四处可见被咬了几口的水果，还有丢在地上的袋子。
魏颂走到后门，推开这扇门，后面就是她家了。
魏颂有些犹豫，想了想对姜琊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比如那种尸体腐烂的味道。”
姜琊无语：“没有...再说我也没闻过尸体味啊。”
魏颂：“你说，我们一推开门，会不会看到我妈死在地上？”
姜琊：“............”
魏颂：“都干巴了。”
姜琊：“你闭嘴！”
女孩抱着双臂上下撸了两下，一手都是鸡皮疙瘩。
她说：“也许你妈妈只是懒得动弹，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呢。她一见到你回来，肯定会泪眼汪汪冲上来抱住你。”
魏颂严肃道：“那太可怕了，比见到她的尸体还要可怕。”
姜琊：“............”
姜琊往后退了两步：“我有点头晕，出去透透气。”
说完就跑了。
魏颂深吸口气，入肺的都是一些难闻的味道。
她推门而入，家里静悄悄的，窗户、房门都关着。
她每个房间都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刘艳茹的身影。
魏颂在客厅中央顿了一会。
不少电影里都有类似的情节，和父母关系不好的儿女回到家里，能够从一些细节里看到父母对自己的关心。
比如，主角梦想着成为歌手，功成名就后回到家里，看到一向严肃的爸爸收集了所有关于他的新闻。
比如，主角被父母揍跑了，回来后能看到父母满满都是忏悔的日记。
相似的情节特别多，配上催泪的BGM，能够收获一大批粉丝的眼泪。
然而魏颂在房间里并没有找到这些。
反而在刘艳茹的梳妆台上，看到一个缝了一半的布娃娃。
布娃娃的胳膊上，缠着一条长长的头发。
不用想，肯定是她的。
会扎自己女儿小人的妈妈。
嗯，这才是现实。
人到底去哪了？
魏颂在刘艳茹房间里踱步，拉开窗帘，天已经快要黑了，路灯射入房间，魏颂觉得有什么东西闪了自己一下。
凝目望过去，梳妆台抽屉没有合拢。缝隙中，露出了点点闪光。
魏颂拉开抽屉，愕然看到抽屉里竟有数条崭新的项链和戒指，都是她没见过的款式。
她哪来的钱买这些？
魏颂到处翻找，并没有找到相关的发票。
这么贵重的东西，刘艳茹不可能不保留发票的。
除非，这是别人送的。
可是，谁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一个单亲妈妈呢？
总不可能是遇到真爱了吧？
魏颂沉吟片刻。
刘艳茹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魏颂还是能够看到妈妈当年的模样。
若她好好打扮打扮，会有一些追求者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魏颂！”
门外传来姜琊的声音，少女皱着眉头走进来：“魏颂，我打听到一些消息。”
刚刚姜琊走出门外，说是透透气，只是留给魏颂和她妈妈一些私人空间。
万一真的“母女相见、抱头痛哭”呢，自己在那里太尴尬了。
出门就撞到一群邻居，都瞪着八卦的眼睛看着姜琊。
“小丫头，你是魏颂的同学吗？”
姜琊骄傲道：“我是她朋友！”
“啧啧啧，魏颂还找到朋友了。”
“去了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其实魏颂小时候挺活泼的，只是后来、你们也懂得。”
“小丫头你有男朋友了吗？我儿子不错的，等下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姜琊哭笑不得地应付着这群热情的邻居，她忽然想到：“对了，叔叔阿姨们，你们知道魏颂的妈妈去哪了吗？”
此话一出，大家竟然顿时沉默了。
他们互相传递着眼神，其中包含了至少100G的内容。
姜琊微微歪着脑袋，空气里洋溢着一股八股的味道。
他们互相推诿着，终于还是有个阿姨忍不住道：“这话，我们说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魏颂的妈妈最近怪怪的。”
姜琊急忙道：“怎么个怪法？”
他们又推推搡搡着，互相催促着“你说”、“你说”、“还是你说吧”。
看的魏颂着急死了。
先前那个阿姨被大家推来推去，只好开口道：“她妈妈最近一个星期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经常半夜才回来。而且.....”
“而且？”
那个阿姨神秘地压低了嗓门，姜琊不得不凑近一点才能听清。
只见她挤眉弄眼道：“有次晚上我被吵醒了，透过窗户看到送魏颂妈妈回来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还很风骚的叫我们一起出去喝糖水呢！”
年轻的小伙子？
那个阿姨一开口，立刻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大家七嘴八舌道：“那小伙子开的是什么、什么笨驰！听说特别贵！”
“还送过她项链呢！啧啧啧，闪闪的！”
“魏颂妈妈前两天出门，还拎着一个外国包包，听我闺女说，叫什么、什么杨树林。”
姜琊想了想：“前两天出门？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众人摇头：“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
姜琊面色一沉。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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