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姜韫铁了心不愿再掺和进去，便索性完完全全地放松了自己，她倚在谢济肩头，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眼神。
谢济对她一向纵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那刑部主事便开始就着各种细节询问起来，一炷香过去后，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便对着谢济行了一礼，恭声道：“殿下，微臣可否查看下这位绿屏姑娘的尸首？”
闻言，绿芜有些紧张，她望向上首，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生生将自己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她怕自己若是再拒绝，反倒遭了太子不喜，万一太子不查了怎么办？
见谢济同意了，那仵作便先一步去查验尸体了，只留刑部主事还在原地。
不多时，那仵作便回来了，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淡淡地对着尹主事点了点头。
他上前一步，恭声道：“殿下，臣等已有了猜测，只是……”
他有些迟疑地说：“只是微臣怕冒犯了众位小主……”
“尹大人但说无妨。”
谢济摆摆手，淡声道。
闻言，那尹主事似松了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许。
他微躬着身子，徐徐开口：“那绿屏姑娘和小福子所中的毒是为同一种，只不过绿屏姑娘吸得多些，而小福子吸入得少些罢了。”
“而凶手，正是长信宫的看门公公，小卓子。”
话落，小卓子原本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丝丝破绽。
而其余众人却有些纳闷：“不是说是这小宫女说的谎吗？怎的凶手又成了这小卓子？”
“自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此话一出，众人却更加疑惑，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这回尹主事却不打算再解释了，他拱拱手，沉声道：“殿下可让人搜搜他们二人的房间，想来定还存有那毒物。”
“另外，这二人之所以能得逞，想必还有同谋。”
至于同谋是谁，便要谢济自个儿派人去查了。
毕竟，谁又知道那背后的人会不会是下一个姜韫呢？
谢济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向李胜递去一个眼色，后者顿时心领神会。
此事到这儿，基本上就暂且告一段落，有嫌疑的人都被李胜吩咐着带下去了。
尹主事和仵作也自被人送了出去，剩下东宫众女却都默不作声地留了下来。
太子殿下近在眼前，谁舍得离去呢？
姜韫默默地看着众人眉眼间的官司，险些被她们气笑了，这是打定了注意让她不痛快了？
她敛了笑意，垂眸不语。
好在也有那么几个识时务的，譬如杨侍妾。
她瞧着姜韫面露不虞，便站起来想要告辞。
“妾身不打扰殿下和良媛，这便先告退了。”
这话一出，其余人面子上便都有些挂不住。
什么叫不打扰殿下和良媛了？
当她们这些人便是空气么？
姜韫却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她倒是没看出来这人还是个聪明的。
她正要说话，身边的人却忽然开口：“都退下吧。”
他一说话，纵使再是不舍，众人也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不出一会儿，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姜韫眨了眨眼，忽地有些泄气。
这人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可让这些人听话，而她……
她瘪瘪嘴，不由在心里诽腹起来，却忽然感觉身旁的人动了动，姜韫回神，眼前已经撒下一片阴影。
谢济轻轻抚上她的额间，温声道：“走吧。”
“去哪儿？”
姜韫仰着脸，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昨夜只睡了没多会儿，眼下困得紧，只想赶紧歇一会儿。
殿内熏香袅袅，女子倚在榻上，一双眼像猫儿一样直勾勾地看过来，撩人而不自知。
谢济轻咳一声，心虚地移开视线，强装镇定地问：“莫非你还想在这儿待着不成？”
他指了指殿外，那意思不言而喻。
不用多说，姜韫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纵然有竹七和画眉时时护着她，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窥见了些不该看的，就如竹七如竹七所形容的一样，绿屏的死状实在太过骇人。
虽然只瞥见了短短的一眼，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煞白了脸。
脑海中清晰地闪过绿屏的样子，姜韫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她猛地别过头，埋首在榻边，连连作呕。
她这副样子吓坏了谢济，他弯下身，指尖轻轻搭上女子的后背，拧眉问：“这是怎么了？”
“妾，……”
姜韫有心回他，奈何那股子恶心就似止不住似的，一波又一波。
女子煞白着小脸，眼角还挂着泪珠，看得谢济莫名揪心。
他深深拧眉，扬声道：“来人！”
画眉匆匆跑进来，就瞧见他深拧着眉，而姜韫在一旁吐得昏天黑地，有秽物不慎沾染上二人的衣摆，生生将人拉入了凡尘。
瞧见谢济那黑沉沉的面色，画眉只觉得心脏骤停，她匆匆走过去，俯身蹲在姜韫身旁，哽咽着问：“主子，您没事吧？”
姜韫摆摆手，有些无力地瘫软在她怀里：“无事……”
怀中骤然一空，谢济下意识地有些不快，他伸手将人揽入怀里，瞪了眼画眉：“还不去请太医？”
画眉抖了抖身子，立时便要转身离去。
是姜韫唤住了她：“站住。”
“我已经好多了，不必麻烦。”
她如今还在调理身子，旁的药，还是少吃些为好。
画眉顿了片刻，便也领会了她的意思，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须臾，有小宫女进来伺候二人梳洗，姜韫瞥见谢济衣摆处的一片狼藉，脸色微微发烫。
她也不知，为何仅仅只是想了一下，自己的反应便那般大。
她摇了摇头，将那副画面赶出自己的脑海，不欲再想。
谢济冷着脸，不时转头看她。
想到是他说了那话后她才这般，他心底不由生了些愧疚。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待宫人们退下后，这才走到姜韫身边，执起她的一只手，温声安抚：“是孤不好。”
姜韫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仰着脸，笑得眉眼弯弯：“殿下确实不好。”
女子声音温软，微微扬着尾音，似在撒娇。
可谢济的心却陡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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