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气狠了，声音中扑面而来的恨意令两人都不由颤了颤身子。
最后，绿芜深吸一口气，扶着绿屏缓缓起身：“奴婢告退。”
珠帘微动，是绿芜先一步出了内室，绿屏流着泪，再次回首看了眼床榻上的人。
她颤声道：“姑娘，绿屏告退了。”
榻上的人别过头，没有说话。
绿屏吸了吸鼻子，跟着绿芜走了出去。
殿门被人关上，四下恢复了寂静。
她们二人一到外面，立时便有小宫女围了上来，忧心忡忡地问：“两位姐姐，娘娘怎么了？”
方才殿内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她们离内殿那么远，都隐隐听见了些动静。
眼下见她们二人俱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绿屏还不断地流着眼泪，难免多问了些。
往日里，绿芜对这些小宫女最是和善，可眼下她实在是没得心情理会，便沉了脸低声斥道：“忙你们的去，不知道的事不要瞎打听！”
众人一哄而散。
绿屏靠着她的肩，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劝她：“姐姐去陪着娘娘吧……”
“我先送你回去。”
可是绿屏已经铁了心思：“姐姐快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绿芜没了法子，加上她也实在担心那人，便也只好点点头：“那你好生歇息，我去看看娘娘。”
见她一脸精神恍惚，便宽慰道：“你别多想，近来殿下对咱们长信宫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也许那贺大人还未同殿下说也不一定……总之，你先养好身子，以后可要好好在娘娘跟前赎罪才是。”
绿屏强忍着的泪意终于再一次喷涌而出，她连连点头，目送着绿芜离开。
***
长乐宫，姜韫此时正由着杜大夫把脉。
白薇正缠着竹七教她轻功，竹七也喜欢这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便也陪着她闹，一大一小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姜韫看着她们二人，脸上的笑意几乎掩不住。
等杜大夫把完脉，屋内的小于子和画眉顿时围了过来，眼含希冀地看着他。
姜韫敛了眸子，面上没露出什么，可心里同样紧张得很。
好在结果并没让他们失望。
心知这是姜韫的地盘，杜大夫也没避讳着，他捋了捋胡子：“丫头的脉象的确像是曾经食了些红花。”
这倒是不错，同那时太后宫里的太医说的一样。
可她都按着太医的方子喝了许久的药了，应该有所好转吧？
“不过——”
姜韫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下一刻，就听他有些激动的声音：“那方子的确是好方子，其中还有几味珍贵的药材。”
说着，杜大夫笑着看向姜韫，揶揄道：“老夫果真没看错，那小，不，太子果真疼你。”
姜韫心下微松，不过继而却又有些疑惑，极为珍贵的药？太子十分疼她？
这是何意？
她眨了眨眸子，没有说什么，只低低道了声谢：“有劳您了，想当初在河东就是您救了我，眼下又是……”
话没说完，便被杜大夫打断了，他摆摆手，不在意道：“你这丫头客气什么！”
“老夫看你有缘，这才说了帮你看看的，可不是要什么回报！”
说完，他还有些生气地瞪了姜韫一眼。
姜韫被他逗得轻笑出声，也乖觉得很：“是是是，但还是多谢您了。”
杜大夫捋了捋胡子：“别的不用说，你若真要谢我，就把你这药引送我一份。”
姜韫自无不肯，她朝画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上前接过药方，打算去库房里找找。
可下一刻，她却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开口：“这味药，奴婢并未在库房里见过……”
姜韫挑了挑眉，颇为意外。
“是了，这味药一直是竹七姑娘去采买的。”
小于子也接过药方，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初他们三人是分开帮着姜韫买了几回药不错，可后来，这件事便一直是竹七在忙活。
闻言，姜韫轻轻蹙眉，珍贵的药材……竹七……太子……
有什么东西在姜韫脑海一闪而过，快得她险些抓不住。
她点点头，轻声吩咐：“那便唤竹七进来问问吧。
小于子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竹七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姜韫不知道这事让小姑娘听了合不合适，便看着她，笑盈盈地问：“薇薇去帮姐姐拿些东西过来好不好？等下姐姐教你做好吃的。”
听到这话，白薇眸子一亮，狠狠点头：“姐姐只管说，薇薇愿意！”
姜韫淡淡一笑，扭头看向画眉。
画眉顿时心领神会，带着小姑娘便出去了。
姜韫这才缓缓看向竹七，轻声问：“小七，杜大夫帮我诊脉，作为答谢，我想送他几味药材。”
“这几味药，你可曾见过？”
竹七接过小于子递来的药方，问：“主子是想送杜老哪几味药材？”
“自然是药引和最珍贵的那几样。”
话落，就见竹七微微僵住了身子，手上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这几味药……”
此时，杜大夫才似察觉出什么不对来，他望向姜韫，摆了摆手：
“老夫先回去了，丫头若能赠老夫一味药自然更好，若是没有，老夫也不强求。”
“走了。”
“等等——”姜韫叫住了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今日的事，杜老可否帮我瞒着殿下？”
杜大夫有些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淡笑着应了。
姜韫示意小于子送他出去：“您老慢走，回头我让人将药材送过去。”
回应她的，是杜大夫略带深意的眼神。
待他们走远了，姜韫这才敛了笑意，神色淡淡地看向竹七：“说吧。”
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还是有几分不敢确定。
竹七双膝一软，径直跪倒在地：“主子……”
姜韫拧眉，沉声道：“起来说话。”
她知道竹七不会背叛她，更不会伤害她，她只不过是想知道事实罢了。
竹七垂着头，并未起身，不等姜韫再问，便将所有事情尽数说给了她听。
从千秋宴那日，到那几味珍贵药材的来源，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主子，属下并非有意瞒着您。”
当时贺宰是怎么说来着？
“姜良媛生性柔弱，若让她知晓殿下也知道这件事，必定心里不安。”
“所以，一切都得瞒着她。”
就这样，竹七便将这事瞒了下来，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
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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