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说。到底怎么了，同盟出什么事了？皇家海军又是在发什么疯？”
罗德里克示意艾尔伯特先坐下，然后让阿尔弗雷德去泡茶。
艾尔伯特面色阴沉地坐到沙发上：“随着对之前袭击事件的调查，各国政府都有了意外发现。证据表明，多位发动袭击者来自术法同盟，而且很多行动是跨国的，也就是一国法师参与另一国袭击……这在政治层面极其敏感。”
老校长捏着眉心坐到艾尔伯特对面：“这会引发各国之间的猜忌。而为了澄清误会，他们必然会一边与术法同盟做切割，一边向国内法师群体施压，逼迫他们承认与同盟之间毫无瓜葛，乃至强迫他们退会。”
“您说的很对，诺顿子爵。”艾尔伯特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接过红茶，“迫于巨大压力，同盟各国分部已经不再统一步调行动。更糟糕的是，每个受到袭击的国家，都强烈怀疑敌国或邻国是袭击事件的主谋，而狮心因为国力最强，且长期实行大陆均势政策，受到的怀疑最多。”
所谓“大陆均势”，指的是狮心王国所制定的外交政策总是具有强烈的目的导向性，倾向于通过各种手段、阴谋阳谋，令海峡对面的大陆各国陷入内斗和内耗，尽力避免形成一个人口众多、资源丰厚的“反狮心同盟”。
可想而知，这样的外交理念，必然不会给本国招来太多好感。
他接着道：“据我所知，金鸢尾共和国得知北海上的异变后，已经通过正式外交途径提议派出自己的舰队，‘帮助’狮心一同扫清麻烦，维护两国海岸线的安全。
“很明显，他们怀疑那些血肉战舰并非来自未知袭击者的转化，而是狮心海军秘密研发、准备用来征服沿海其他国家的‘污秽武器’。所以外交层面上，皇家海军很难拒绝这个邀请。”
“我们之前都想得太过简单了！”罗德里克放下茶杯，“我们早该意识到局势可能发展到这一步，却本能地没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敌人的袭击策划已久，而且运筹视野要比我们广阔得多！”
“我完全同意，诺顿子爵。总之，狮心和金鸢尾的舰队会先在南方海域汇合，进行一天的适应性联合演练。之后，在外层充分侦查警戒的前提下，联军舰队会沿着海岸线慢慢往北移动，大约两周后抵达白河城，在港口里做一次休整，然后直奔战场。”
罗德里克气笑了：“然后呢？他们打算拿那个旋涡怎么办？一头栽下去吗？”
“没办法，子爵。他们其实毫无头绪。”艾尔伯特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正是这次行动的荒谬之处。
“狮心不得不派出舰队，作为岛国，她无法忍受本土与海外殖民地间的联系中断，哪怕是一个月、一周！引发外界猜忌还是小事，皇家海军万万不能对外示弱，海军是狮心的立国之本！
“与此同时，出征将士们既不知道敌人会在哪里出现，也不知道如何彻底化解这场危机，只能沿途尽量取得一些战果，尽量驱赶那些血肉战舰，以及目前仅仅有零星目击记录的‘海怪’。任何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出征往往不会有好结果……”
“克劳伦斯中将呢？他之前跟我说，争取一个月时间。”
“克劳伦斯毕竟不是最高决策者。而且说老实话，我国大部分将领都比他更蠢，皇家海军先前胜仗打太多，自从30年前起就是个专供权贵子弟镀金的地方了！那些舰长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走向死亡！”
艾尔伯特越说越激动，尽显愤青本色。
“诺顿子爵，海军代表明早就会抵达凛冬，跟您再商讨一次派出学生辅助作战的事。”
“好啊。我的决定不会有丝毫改变。海军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校师生绑上船！”
两人沉默许久，之前一直在旁听的莫林问道：“现在能确认袭击的幕后策划者是‘光照之塔’吗？”
“哦，基本上能确定，但还缺少实质性证据。”
艾尔伯特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这些法师犯人已经在审问中承认，自己受到他人雇佣执行了袭击。其中部分人对雇主外貌和声音的描述，与我们之前所怀疑的‘门徒’相符合。”
“就这样？你们打算靠这样的调查结果说服谁？”罗德里克忍不住出声质疑。
“诺顿子爵，敌人非常狡猾，卢卡斯这几天一直在忙着让军情五处相信我们的推论……但所有‘导师’和‘门徒’都没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袭击中直接露面，谋划能力高到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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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各国政府都确信，即使这个组织真的该为袭击事件负责，也必然从政府或术法同盟渠道获得过帮助。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我们这边，哪国法师和政府曾帮助过他们？‘光照之塔’是不是幕后主谋反而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相比未知敌人，背后捅刀子的邻居要更加可恶十倍！”
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又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罗德里克的面部表情突然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克制住思绪的涌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之后沉沉开口道：“先生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一会，得想想明天怎么拒绝那些海军的朋友们。”
两周，时间太短了。
离开校长室后，莫林心想。
即使到时候自己的海战法术能完成研发，也没有时间让足够多的法师学会这些法术。
而且，就算能给舰队中的每条战舰配置三个法师小组，执行侦查、火炮拦截和声呐反潜的任务，最好情况也只是在正面的海上决战中取得优势而已。
以“光照之塔”现阶段表现出来的谋略水准，这样真的能保证最终取胜？
问题的根源在那座海底神殿，以及那位有很大可能正身居殿内、掌控着‘深海’大军的学派强者……可是，无论是从守军的密集程度还是大旋涡的自然条件来说，那里都难以被海军真正攻陷，甚至难以触及。
“除非……可这样就意味着……”他心中出现了一个想法，足够让自己感到毛骨悚然。
莫林勐地抬起头，看到艾尔伯特一反常态，正以一种令人胆寒的诡异眼神看向自己。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对方也早就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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