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虫人就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于是殷纣也没有多费心思绕开，直接沿着原路继续前进。
这么久都还没有找到这个银岩矿粉，殷纣已经开始怀疑，这片城市里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看达恩的营地里会念术的也不少，光靠考古，不太现实吧。
摇了摇头，殷纣来到了下一层。
由于见灭之瞳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这个虫人的位置，因此殷纣便径直地来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藤蔓顶端。
殷纣刻意发出了一点声响，但令他稍微讶异的是，那个虫人似乎对于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并不是特别惊讶的样子。
相反，他似乎早就发现了殷纣的位置，在殷纣来到他身后之前，便已经将目光看向了这个方向。
“别途之人，愿你安好。”
虫人双掌合十，向着殷纣微微欠身。
殷纣这时才发现，虫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与其说是布衣，倒不如说是一件僧袍。
虽然顶着一张虫子的脸向你合十作揖看上去很奇怪，但殷纣还是很快露出了笑容：
“你好，我是殷纣，怎么称呼？”
虫人站起身，额头上的两只触角一阵颤动，脑袋歪了歪。
这一歪，直接歪了将近九十度。展现出了令人羡慕的颈椎。
“我？我只是漫漫苦途之上的一只蜉蝣罢了，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
“好，那我叫你蜉蜉了。”殷纣点了点头，一跃而下，跳到了蜉蜉所在的藤蔓上。
虫人似乎有些沉默，他双手合十，静静站立了片刻，才开口道：
“别途之人，称呼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文字，戏称揶揄皆为纵欲之相，不可贪享。”
虫人这一串话出来，倒是让殷纣反过来一愣。
看着虫人这一幅悲天悯人的做派，这谦卑的气质，自己莫非……
遇上传教的了？
这时，殷纣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个虫人，刚才是不是提到了“漫漫苦途”？
还记得，图图似乎和自己说过，宇宙之中有一位叫做苦途之主的神明，正是这位神明在利巫的星球上投下了一道永不熄灭的雷霆，制造了一场末日。
果然，下一秒，虫人就开口了：“殷纣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永恒的领路人——苦途之主呢？”
“哦？说说看。”殷纣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当初图图没给他多讲，但他其实对这样一位神明还蛮好奇。
毕竟图图说过，信仰对于神明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但看这虫人，却仿佛苦途之主的信仰规模不小的样子。
闻言，虫人神色一喜。
看样子，殷纣大概是这么多天来唯一肯听他说话的人了。
只见虫人清了清嗓子，肃穆地开口道：“我们永恒的领路人——苦途之主，乃是这方宇宙从寂灭中诞生以来第一位登临神位的存在，祂永恒、博爱且伟大。
“在祂诞生的时候，宇宙尚且一片荒芜，智慧的火光零零散散，若祂想，祂便会成为这世间唯一的主宰，支配一切的权利在祂的面前唾手可得——但祂放弃了这份权柄。
“祂选择了另一条更加伟大的道路。祂决定抛弃神灵的身份与力量，以一个凡灵的躯体在茫茫时空中跋涉，祂说，当祂的脚步遍及宇宙，这世间的生灵便永远不会再次堕入寂灭。”
听上去倒是挺伟大。
殷纣点了点头，但心里对于这几句话的真假打上了一个问号。
毕竟信徒的话嘛，肯定是有着粉丝滤镜的。
就凭祂在穷极人星球上扔下的那道雷霆，祂就不会是如祂自己说的那样博爱。
况且……
“这些话，都是神明亲口说的吗？”殷纣问道。
“并非如此。”虫人摇了摇头，“苍白无力的话语又怎能描述苦途之主的伟业，苦途之主从未开口，但祂也从未停止过跋涉，我们追随祂，是因为祂无数纪元以来永恒的求索，而不是几言几语。”
“神明不说，你们又怎么知道祂的志向？”
虫人：“圣心自明。当你选择与祂一同跋涉，你自然就会明悟这一切。”
“那你们这个宗教……”
殷纣刚想问些什么，就见虫人摇了摇头。
“宗教只是一种愚昧而落后的文明遗物，我们并非宗教，我们只是一群在领路人身后求索的追随者罢了。”
殷纣不由得一笑。
好家伙。
直接把自己从宗教之中摘了出来，无论对面文明程度有多高，对宗教反不反感，都拿他没办法，这一手绝啊，简直立体机动防御。
不过，人家有这个本钱。毕竟人家的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图图也说过，这个苦途之主确实是大寂灭之后的第一位神明。
只是没想到，这位神明这么有情趣，竟然在宇宙里搞徒步旅行，还有了这么多追随者。
正想着，虫人可能是看出殷纣有些不以为意，又开口了：
“我们永恒的领路人与其他的神明并不相同，其他的神明就算再强大，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拥有强运的凡灵。只有苦途之主，主动肩负起了挽救生灵的职责。”
虫人的语速并不快，但让人感觉很有力量，很容易令人信服。
但殷纣也知道不少神灵隐秘，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说服，他只是在捡着他感兴趣的问题问。
“那你们追随者，是追随苦途之主做什么呢？神有着无限的时间可以在宇宙中跋涉，你们就算穷尽一生，又怎么能赶到祂的身边？”
“别途之人，凡灵自然无法与苦途之主相提并论，但能够在苦短的生命之中，倒在神明伟大的道路上，已经是无边的荣耀了啊！”
看着虫人有些激动的脸，殷纣没说什么。
他尊重别人的信仰。
假如这虫人所说的是真的，那苦途之主确实不失为一个值得信仰的神明。
当然，作为一个注定要对抗诸神的人，殷纣肯定不可能有什么信仰。
“……殷纣，这个虫人的话你随便听听就行。”
这时，图图突然从契约书上露头了：“苦途之主确实一直在跋涉，但祂的目的绝不会像他说的这么高尚。”
“哦？”殷纣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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