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站在莲台上，金光耀身，淡然笑道：
“痴儿，所有人都可以骂老衲，唯独你和你爹不行。”
被困在金光巨手中的高若凤一时怔住，咬牙问道：“我来金光寺拜佛是来拜你这个老贼秃的？
还不能骂你？我现在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
高若凤一边说着，身上出寒气，似乎又要入魔。
方丈叹了口气，伸出的手微微用力，金光巨手便猛地抓紧，几乎要将高若凤捏碎。
高若凤惨叫一声，身上的寒气被挤了出来，逃逸到金光巨手外。
“你以为，你能修炼到今天，是托了谁的福？”
方丈神情自若，丝毫不顾高若凤痛苦万分。
高若凤痛得面目扭曲，但也重归清明。
她听着方丈的话，眼瞳猛地收缩，质问道：“老贼秃，你想说什么？！”
方丈似是心情大好，又或是大功将成，想要跟人炫耀。
“你好好想想，你困在晦朔阴体的瓶颈多少年，为何会突然知晓破境方法？”
高若凤神情微变，想起了此事。
那是在前年，她苦于破境无法，终日心情郁结，娘亲便说带她到金光寺上走一走，祈求佛祖保佑。
她当时对此说法是不屑的，但终日待在闺房也无趣，便想着出去走走也好。
也是说来奇怪，去金光寺后没几天，爹爹就将她叫来，说找到了破境的方法。
那方法就是吞噬武夫血气，来助自己压制体内天生寒气，以求突破。
这方法实在有违天和，高若凤听后觉得后背发凉。
但爹爹说了，功法无分好坏，只看人心。
高家在安城还有几分势力，大可以找来一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来杀。
高若凤当时也在犹豫，可是马上又想到前几日娘亲说的祈求佛祖保佑。
是啊，这是佛祖给她的指点，她怎能不接受？
之后，高家不断从牢房里找来犯人，吞噬完血气后的舒畅感也越发让高若凤痴迷。
直到她再次陷入瓶颈，牢房里也再无武夫犯人可杀。
那段时间里，她感觉自己的全身好像都有蚂蚁在爬，在咬她的肉，在啃她的骨。
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寝。
高若凤觉得自己就要疯了，只有吞噬血气才能让她缓解。
爹爹也给她找了各种方法，最后却说只能跻身天玄才能解脱。
可那是天玄啊，要是这么容易到达，她又何必染上这么多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爹爹又找到一个线索，说庆余赌坊上有，并且还是由东临街上的刘大棒看管的。
可是庆余赌坊向来神秘，就算抓来刘大棒，也无济于事。
这种得到希望又失望的感觉，直让高若凤感到疯狂。
爹爹看她越发急躁，便说不如再上山去拜拜佛。
她答应了，这一次，佛祖再次给了她希望。
在寺庙内，她看到了文招，那个鬼鬼祟祟的书生。
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可那次，她的眼睛就盯在文招身上挪不开了。
这是佛祖给她的又一个指点！
高若凤欣喜若狂，心里已经想好了谋划，只待与爹爹再商议一番。
这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如前年一样，可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怀疑过。
高若凤愣愣地看着莲台上的方丈，喃喃问道：“难道当初爹爹找来的功法，也是你透露给他的？”
方丈点头道：“正是如此，高大人望子成龙，我稍加提点，他就知晓了。
顺带一提，文招也是我暗中安排与你见面的，否则偌大金光寺，怎么就他见着了你，难不成还真是缘份？”
方丈说罢，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张扬，丝毫没了往常得道高人的风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若凤杏眼圆睁，面色苍白如雪，无力问道。
“为什么啊？”
方丈仰头看天，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好不畅快。
“当年你跟随高夫人来我金光寺，我刚一看到你，便察觉出你非同寻常。
为此，我还特意走上前去，与高夫人讲谈佛经，但其实就是为了你。
果不其然，你真是晦朔阴体。”
“晦朔阴体又能如何？”
高若凤怔怔问道。
方丈摇头叹道：“我当年苦于破境无望，到了走投无路之地，遇见什么希望都要上前试一试。
晦朔阴体天生阴气氤氲，我就在想，吞了你的血气是否有用？
我已是八品巅峰，阳气充沛，若加之鼎盛阴气交济，说不得真能破境。”
话说此处，方丈嗤笑一声，看向高若凤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你也算一个大丹了。”
高若凤心如死灰，双眼无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将文招当作大丹，自己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大丹。
方丈尽量忍住笑意，嘴角却止不住向上扬。
“当时我便谋划好了，等你彻底入魔，我便会率众僧下山将你擒拿。
届时，整座安城都将在我佛的金光照耀之下，我即降了魔，又成了佛，岂不妙哉？”
“疯子，你这个疯子！！！”
高若凤心神俱震，望向方丈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入魔的孽障，也敢叫我疯子？”
方丈毫不在意，明明是在抬头看着高若凤，却又居高临下看着蝼蚁一般。
“只是你这个大丹不合我心意，所以才让你活了这么久，现在就好了。”
方丈转头看向文招，他身上的真气丝线尽皆染红，那些都是他的血气，天玄丹也已经快要被取出来了。
“一阴一阳，两种大丹都在我这儿，待我服用，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方丈将手狠狠一抓，抓住高若凤的金光巨手猛一用力，竟将她藏在体内的寒气缓缓挤出。
明明是极大的痛苦，高若凤却不动声色，整个人如痴呆一般，怔怔地望向远处的文招。
寒气飘升，凝聚成一颗丹药形状，与文招身上的丹药相互映衬，如天上的日月一般，
方丈就在两颗丹药中间，狂笑不已，如神似魔。
只听得咻的一声响起，一柄八面剑破空而来，将金光巨手斩断。
方丈面色一变，如猛虎狰狞。
“一大把年纪，欺负两个小孩子，老方丈你也真是不害臊啊。”
山峰外，苏升带着洛菁，与高巨木飞了上来。
只见他浑身是血，衣衫多破烂，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苏升向戳在地上的逾矩长剑招了招手，将其收回手中。
他看着方丈，笑道：“片刻不见，老方丈好像又强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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