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穿过林立的高楼,一路向东,海风带着咸味,远离城市的喧嚣。
暮色降临,夜空中见不到一颗星星,云层很厚,昏昏沉沉的,看上去有要下雪的迹象。
任凭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沿着环海高速行驶,隔着海,眺望海岸线上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
程非臣的视线注视着前方,不曾顾及过这沿途的风景。
还有几个小时,就又将迎来崭新的一天。
他紧紧抿着唇,眉头微蹙,那张淡漠的脸,在斑驳的光影下,柔和了几分。
今年的第一天,我很想见见你。
这句话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而想见的人却不在身边……此时,程非臣半垂下眼帘,整个人被淡淡的忧伤所笼罩。
在海岸边停下。
风从身后的方向吹来,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已经快到肩膀的位置,此时胡乱拍打在脸上,只觉得痒痒的。
眺望着远方,幽暗的海洋,看不到一点光影的天空,宛若黑夜张开的血盆大口。
潮汐拍岸沙沙作响,伴着风声在耳边回荡。
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久远的声音在脑海中传来。
“LittleCarr,whatareyoudoing?(小卡尔,你在干嘛呢?)”
“Grandfather,doesmymotherhateme?(外祖父,妈妈是不是很讨厌我?)”
“Honey,don'tbecrazy.(亲爱的,别胡思乱想。)”
“Thenwhydoesmymothernevergivemeagoodmorningkissandtellmebedtimestorieseverynight,aswritteninthebook?(那为什么妈妈从来不会像书里写的那样,每天给我一个早安吻,晚上给我讲睡前故事?)”
“Sheisillbecauseofhermother.(因为妈妈她生病了。)”
“Isthatfathersick,too?(那爸爸也是生病了吗?)”
“Well,littleCarrshouldtakegoodcareofhimselfandgrowuphealthily.(嗯,所以小卡尔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健康长大。)”
“Thegrandfathershouldalsobegoodandnotgetsick.(那外祖父也要好好的,不要生病。)”
“Hahaha,listentolittleCarr.(哈哈哈,都听小卡尔的。)”
“Thenweagreedthatcheatingisapuppy.(那我们拉钩约定,骗人就是小狗。)”
……
声音越来越飘渺,思念被融在风里逐渐远去。
记忆中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起来,那是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第一道光,那段不见天日的时光里,唯一一个会一脸慈爱拥抱他的人。
把手挡在眼睛上,心头被苦涩所填满。
不愿回首的过去,屈指可数的快乐。
疲惫在那一瞬,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把他淹没。
“Grandfatherknewyouwereagoodboy,buthestillhopedthatyouwerenotsuchagoodboyandwouldfightforwhathewanted.(外祖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外祖父还是希望你不是个那么好的孩子,会争抢自己想要的东西。)”
“LittleCarr,don'tletyourselfleavetoomanyregrets.(小卡尔,不要让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
“LittleCarr,mygrandfatherisgoingtobreakhispromise.(小卡尔,外祖父要食言了。)”
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思绪在那一刻也清明起来,放下手,此时,那双淡漠的眼睛变得分外明亮。
……
新年的第一天距离成为过去式,还有一个小时。
夏宁踩着拖鞋从浴室出来,热气蒸腾的原因,眼里还带着氤氲的水汽,整个人看起来迷迷蒙蒙的,一改白天时的清明干练。
“嘟嘟——”
来电铃声响起。
慢悠悠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眼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备注,熟悉的字眼闯进视野中。
按下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清冷的嗓音。
“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夏宁顺势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继续说:“你也还没睡?”
“嗯。”
那边的人停顿下来,似是正在做什么决定,片刻后,再次开口:“现在有空吗?能帮我个忙吗?”
“嗯,你说。”
“我现在在你家的路口,我想见见你。”
“嗯,你等我一下。”
没有犹豫,也没有询问原因,她的回答脱口而出。
此时,夏家别墅区的路口。
酒红色的法拉利超跑停在路边,身形修长的青年站在路灯下打电话,光影落在他清冷深邃的眉眼上。
“好,我等你。”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上扬,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平添了几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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