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他都快把参汤当水喝了,生活品质杠杠的。
临时想到,朝堂上少不得要舌战群儒,还是先润润喉的好。
闻言,李东阳顿时面现难色。
南康郡王府的一应事务,包括财政大权在内,都是由他掌管的。
萧绍瑜这位甩手掌柜,并不知道:
府中最后一根存参,已于昨日用尽,账房更是窘迫得连买新参的银钱,也拿不出来了。
“殿下,为了给陛下庆寿,您今年的俸禄已经用光了,去年的结余也不多了。”
李东阳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东阳先生的意思是,本王现在穷得喝不起参汤了?”
“府中的燕窝也断供了。”
萧绍瑜瞬间傻眼了,现在可是正月啊,这一年可怎么过呢?
“不就是给老皇帝庆个寿么,本王怎么就秒变穷光蛋了呢?
礼重了,浪费啊,怎么办呢?”
明眸转啊转,忽然,他有主意了,忙说:
“给本王找件旧朝服,越旧越好,最好带补丁的。”
李东阳一脸苦笑:
“殿下,您身上穿的这件是两年前定制的,算是最旧的了。”
“是么?”
萧绍瑜低头仔细看了看,谈不上旧,更是一个补丁也没有。
刺啦!
“传衣帽局管事,马上打个补丁,本王急用。”
他一用力,在胸前撕了一个大口子,力气倒是不小。
“这......”
李东阳当真无语,搞不明白萧绍瑜是怎么想的。
“殿下难道要穿这件破朝服上朝么?成何体统!”
他刚要劝谏,便被萧绍瑜抢先打断。
“东阳先生,本王自有道理,照办吧。”
最终,萧绍瑜穿着打了补丁的旧朝服,去上朝了。
心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美美地想着:
“老皇帝,你儿子我都穷成这样了,你好意思么?”
梁宫文德殿内,诸王百官分班站立,彼此之间寒暄着,以待梁帝。
话里话外,都在映射着萧绍瑜的寒酸。
“新年新气象,九殿下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啊。”
“九弟,济阴之事,听说了吧?”
这时,萧绍瑜身前的太子萧绍琰,身未转,而低声至。
对于自己这个与世无争,又恪守臣道的九弟,他是有意拉拢的。
深层次的原因是:在门第观念融入血脉的南梁,母族已非上品门阀的萧绍瑜,注定与皇位无缘。
既然毫无威胁,便可放心拉拢,多一分羽翼也是好的,聊胜于无。
他不愿意看到的是,萧绍瑜被其他皇位有力争夺者拉拢了去,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对于拉拢,太子有着十足的自信。
以其当朝太子之尊,折节下交,即使是郡王,亦必趋之若鹜。
“近日臣弟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外面的事还真没留意。”
萧绍瑜回得一本正经,面不红心不跳,借机玩命哭穷。
“本王容易么?”
“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哪像郡王应该说的话呀,太子替他臊得脸都红了。
忍着腹中恶心,继续说道:“沈贺与本宫有些渊源。”
闻言,萧绍瑜明眸亮了,警惕起来。
“想利用本王么?不出血可是不行的!”
“陛下驾到!”
就在他措辞之际,内廷宫人特有的尖细嗓音传来,令明堂之内瞬间肃穆。
诸王百官皆端正身姿,垂手而立。
只见步伐稍显老迈,精神却仍矍铄的梁帝萧鸿裕,缓步登上玉阶,落座龙椅。
久居九重的帝王气质与威严,不受岁月侵蚀,历久弥新。
诸王百官依礼叩拜,山呼万岁。
待起身之后,太子当仁不让,出班陈奏。
“陛下,臣请按旧例赈济济阴郡受洪灾之百姓,以昭陛下之仁德。”
淮水泛滥几乎年年如是,昨日又有集书省递报的济阴太守沈贺的折子,故梁帝龙颜淡定,并无异色。
而作为国之储君的太子,心忧苍生,胸怀宏远,则令其老怀甚慰。
久居帝位的梁帝,眼界自然要高人一等。
得门阀士族之心者,可得天下,这不假,他自己就是这样登位的。
然民心所向,则是制衡门阀士族的有力手段。
只要牢牢掌握这股力量,便能震慑门阀士族,令其不敢造次。
深具帝王之术的梁帝,自然熟知轻重,这也是他满意太子所奏的内在原因。
“臣附议。请陛下示下,户部必竭力以待。”
户部尚书刘文煜,出班表态。
按照往年惯例,赈灾所需皆由朝廷与地方共同分担。
作为主掌全国财政的主官,他的表态可谓积极。
梁帝一双苍眸之中隐有赞赏之色,近年多行宽仁的他,便欲照准。
突然,一道突兀而激昂的声音响彻明堂,宛如春夜惊雷。
“陛下,臣弹劾济阴太守沈贺!”
位置靠后的侍御史许培安,满腔愤慨,出班陈奏。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早不弹劾,晚不弹劾,他偏偏在太子请赈之后弹劾。
什么意思?
“搞事的人跳出来了!”
萧绍瑜的心中有点小激动,有种等着看大片的感觉,神色却是未变,竖耳静听。
“你想说这是人祸,而非天灾么?”
梁帝威严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子,而后凝视许培安。
“许卿,详实奏来。”
太子目光阴毒地瞪了一眼许培安,欲将其震慑,不敢胡言乱语。
然而许培安浑然不觉,亦不为所动,一身谏臣不屈傲骨。
“坊间风闻,沈贺在济阴太守任上贪渎成性,公然私吞修河款项,致使淮水年年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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