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初晨，走时夜深。
翻云号。
船首。
程远看着视线里渐渐缩小的云人部落，转过头看向常本道：“常本，这段时间准备一下，来年五月份时我便驾船去往双子村一趟，到时候你备好补给。”
“是，老爷。”
常本微微点头。
他见程远上船之时就心神不宁，心里想问又不敢问。
程远不用看他，就知道又是常本那操心病犯了，他摇摇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论道一天，心神太过劳累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好好驾船，我小息一会儿。”
“是！”
程远摇摇头，缓缓走向阶梯。
船屋内。
程远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是老云人黑枕的话语，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儿。
“唉！烦人！”
“知道越多反而不好，我如今这个境界又能干什么呢？若是不得道法，百年之后说不定我就是一捧黄土。”
“嗯....说不定还到不了百年。”
越想心越乱。
心乱了，就静不下来。
“呼！”
程远睁开双眼，目中遍布血丝，他环视一圈周围，随即起身走到船上。
“老爷....”
“不必行礼，我出去散散心。”
程远道完后，挥手打出一道飓风将两侧的云朵聚拢在一起，腿脚一蹦便跃到上面。
矛在手。
随风动。
一招招枪法的招式施展开来，如电如雷，时而如风般迅速，时而如土般厚重。
“龙抬首！”
程远目光一凝。
长矛高抬，无数紫色流光接天旋动。
那矛尖凝聚出雷光，随着他轻弹矛杆，涌动的雷芒便跟着矛身一同朝前一刺，打出一道雷龙扑去。
“啊~！！！”
“断魂！”
“穿心！”
一道道招式被舞弄出来，这枪、矛本无区别，程远自幼学的枪法自然也能套入金矛之中。
他打的酣畅淋漓。
舞的高呼舒畅。
这其中。
不止雷龙咆哮，亦有风声涌动，水波狂啸，云雾翻涌，大雨倾盆.....
种种道法与金矛相互结合。
时而矛出风雷，啸的云海白云染墨化乌云，点点雨滴哗哗即落。
时而矛尖点水，一道接着一道水涡挤压堆积，有音爆之声随出。
时而矛卷云雾，散出片片金光。
心中舒畅。
程远种种招式接连挥动，打的周围乌云混金光，白云尽染墨，手中金矛舞风雷，背后狂风四溢开，吹的大船险翻倒，周围云鱼争先跳。
忽地。
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涌自程远心间，直让人迷恋其中，无法自拔。
他自觉心神通明。
只微微挥矛。
便是一道金芒斩开数里云雾，让眼前再无堵塞之物，只余下一片开明金光。
“新的境界。”
“我这也算是烦中顿悟？破开眼前迷乱？”
程远看着远处逐渐愈合的雾气，心里却没了之前的慌乱与迷茫。
“加速！”
“返航回家！”
————
常羊山。
藏书洞内。
程远看着地上跪着的大山妖，心里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处置他才好。
自己刚回来不久。
鼠四便带着家伙前来询问如何安置。
本来前几天就该说的，可程远着急找黑枕算账，一时间走的着急就忘却了此事。
一旁。
鼠四眼咕噜一转，道：“老爷，您之前不是说洞里缺了些挖矿的小妖吗？”
一听挖矿。
那跪地的大山妖慌忙叫道：“挖矿我会！我会的大人！只要大人留着我们山妖一族，我定帮大人将那矿洞挖的干干净净！只求大人饶我们一命！”
“我领这一家老小逃难于此。”
“还望大王开恩。”
程远微微皱眉。
自己记得这大山妖是从外地搬来的，可好端端的搬家干什么？
等他说完后，程远跳到他身边道：“你说你来自外面？可是什么地方？”
“小的来自‘杜母山’。”
大山妖说了几句，又赶忙道：“杜母山是距大泽外面几百里处散霞宗麾下的，小的也是山上土生土长的小妖。”
散霞宗....
程远微微颔首。
这名号他在‘麻升道人游记录’、‘外地宗门概述’里看过，是大泽外面一家擅长祭炼云雾的宗门。
其底下门人精通弄云之法。
号称：万云皆归吾！
卧月宗门内许多的法衣就是从散霞宗里进的货，价格便宜还好用。
“嗯？！”
程远面无表情，俯下身子凑到他面前道：“你既然出生在宗门驻地，为何要穿过大泽跑来这儿荒芜之地，莫非....你还是散霞宗的奸细？”
“我可不是啊大人！”
那大山妖被问的惊慌，如今被程远一吓，原本就看不到太多脖子，倒还缩的一丝都无了。
“散霞宗出点意外，我跟着族群逃出来的。”
“逃出来？”
此言一出。
程远顿时来了兴趣，他拽出一张椅子让山妖坐下，道：“你与我细细说说，若是说的好，日后你好好挖矿我便许你加入我常羊山，当我手下管理矿石的大官！”
“大官！”
大山妖眼睛一亮，坐正身子道：“散霞宗十多年前还是一片祥和，直到某天宗门长老下发命令，凡是宗门领地内的一切生灵，均要向他们供奉珍宝和五行气机，且一年一次。”
“刚开始还好，毕竟大家在宗门的庇护下生活了许久，交些东西求得保护也是应该的。”
“不过....”
“后面宗门就越发过分，每一年改为半年，并且每个小妖和人类都要供奉一个叫做‘布云神君’的家伙，每日参拜神像，供奉血食。”
说到这儿。
大山妖是满脸气愤：“可血食每天要供奉一次，而且那神像的胃口是越来越大，日积月累下来，我们根本就负担不起，于是家族决定逃离杜母山，去往妖族圣地，积云大泽。”
“最后我与族群走散，才沦落至此。”
说完。
他还眼巴巴的看着程远道：“大人，可否留下我山妖一族？”
程远装作犹豫。
最后长叹一口气道：“鼠四，给山妖一族安排住宿，靠东山峰一点就是。”
“多谢大人！！”
老山妖闻言又是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磕了许久。
程远实在嫌烦，就让鼠四赶忙带他离去，最后洞中只余他一人。
许久。
他看着大山妖远去的身影，嘴角喃喃道：
“走散？”
“我看不是被散霞宗给杀光了，只剩下你们这些在外地挖矿的家伙苟活下来了吧？”
“不过.....”
“堂堂大宗们，居然向底下驻地寻要血食，索取供养.....”
程远沉下心思。
他有点看不清这世道了，好像自十年前以后，一切都似乎变的越发混乱了。
卧月宗也是，散霞宗也是。
“呼！”
“抓紧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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