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相刻板的怜姑姑见到来人，脸上都浮起了一丝笑容：“这不是九公主身边的柔儿姑娘吗？今个儿怎么得空来我们这小地方？”
柔儿却全然没有给怜姑姑面子，一张漂亮的小脸冷若冰霜：“客套话就别说了，我来尚司坊自然是要人的，公主那还缺了几个伺候的下人，你赶紧给我挑几个，我还急着赶回去。”
说是缺，可不就是死了。
怜姑姑脸霎时僵了下，赔笑着道：“这才月初没多久，训练好的宫女都分配出去了，现在这些可都是新来没多久的，只怕去了九公主跟前，也只会招得公主生厌……”
“我说要人就要人，用得着你教我办事？”
被这一厉声喝断，怜姑姑面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两下，最终她还是转身回屋子，领了五个姑娘出来。
“这几个来得比较早，为人也算机灵，想来不会惹到公主生气……”
这次，怜姑姑语气都放低了许多，却还是被柔儿喝止了：“不行！把人全部叫出来，我亲自来挑。”
怜姑姑这次什么也没说，依照着命令，叫来了所有的人，因着人太多，转而到了殿内那块空地，一一站好，任由挑选。
一股莫名的紧张在人群中蔓延，不是担心挑不上，恰恰是担心被挑上。
进宫后，她们也都或多或少，听说过那位九公主的大名。
她母妃本是舞姬出生，趁王上一次醉酒，爬上了龙床，一举得子，诞下了九公主。可惜王上也就新鲜了两日，便将她们母女俩遗忘在了后宫。
王宫本就是踩高捧低的地方，九公主自幼受尽了下人的白眼，后来一次机会，爬上了大王子的床，后来又当上了巫祝大人的徒弟，这才人前显贵起来。
只是一朝得宠后，她便将曾经着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地还给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甚至以虐人为乐。
本以为她和亲远嫁到萧国后，王宫里的下人们终于能过个好日子，没想到她从萧国回来后，更是变本加厉，以前还只是稍有不快就打骂下人，如今却是把人往死里逼。
回宫这一月多来，她杀害的宫女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一想到这，一众人纷纷打起了寒颤，心里不停祈祷不要选中自己。
柔儿将目光从排成一列的宫女队伍中一扫而过，每扫到一人，那冰冷的，如视死物般的目光，就让其狠狠打个哆嗦。
“你，你，你……”她略有些慵懒地举起白若青葱的手指，点过一个一个人，强自压抑下的呜咽声在队伍中响起。
“哎呦——”
她正要选中第五个人时，那姑娘眼中一狠，暗中将她身旁的人一把推了出去，那人直接一个摔在了地上，正跌在柔儿的跟前。
柔儿指出的手一僵，眼波一转，用脚尖将那摔倒的姑娘下巴抬起，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了下：“到是不错，那就你吧。”
那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全然六神无主，竟哭喊起来：“不不，柔姑姑，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个弟弟要读书，娘生病了，爹爹被抓去参了军，全家都靠我了，我不能有事啊！”
“呸！说的什么话，能到公主殿下跟前当差，那是你的福分！”柔儿在那哭得凄惨的小姑娘面前蹲下，一把掐住了她的脸，眼如刀子般能割掉人的肉，“别哭哭啼啼的，九公主最听不得人哭，惹恼了公主，别说你，你全家都别想好过。”
可怜小姑娘吓得哽住了声，柔儿一个眼刀甩出去，扎向其他偷偷在哭的姑娘们，厉声道，“还有你们，全都给我憋住了，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治你们。”
全场一时间噤若寒蝉，全都咬紧了牙关，生怕泻出了一声。
“姑姑，能否让我换了她？”
就在柔儿准备领着人回去时，忽然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叫住了她。
柔儿愣了愣，回过头去寻说话的人，到也好找，她自己站了出来，还不等她开口问，怜姑姑急声道：“你逞什么能？你今天才刚来，连规矩都不会，冒犯了公主，你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柔儿却抬手，止住了怜姑姑的话，饶有兴趣地轻笑道：“我喜欢勇敢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都会些什么？”
“我叫小渔，我什么都会，也可以什么都不会，就看姑姑希望我会什么，不会什么了？”
“看来还是个聪明的孩子。”柔儿看起来很满意，“那就你们六个，跟我走吧。”
沈箬一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把拉住，粉衣女子朝她警告地摇了摇头，想到自己来此的任务，她终还是闭上了嘴。
路过那个被陷害推出来的姑娘时，她朝她抿唇笑了下，只是这笑却透着股无尽的哀凉与凄婉。
几人一路无话，穿过九曲寰廊，绕过御花园，便来到了乐华殿。
刚走进殿门，几个小姑娘就被吓得连连尖叫，不住后退，结果被门槛一一个全绊倒在地上。
原是她们前面的屋檐上，竟然挂了一具女尸，面容狰狞可怖，如今这样炎热的天气，女尸早已是腐烂发臭，引来了无数苍蝇围着她四处打转，那恶心的场景，简直能让人做十天十夜的噩梦。
“三天前，这臭丫头打碎了公主最爱的琉璃盏，于是公主就让人把她吊起，活活被晒死了。如今你们既然进了乐华殿，生死都是公主一句话的事，都安分着些，至少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柔儿已是默认了这些人注定会死的结局，看着她们惨白的脸色，她更是笑得开怀。
欣赏了一会儿后，她才慢悠悠喊道，“春茶，你带这几个去安排下工作，再找人把桃红取下来，动作小点，别吵到了公主。至于小渔你，跟我来。”
这一句句吩咐下来后，沈箬明显感觉到背后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眼神，那种看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眼神，甚至她还听到了隐隐的哭声。
啊，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有人给她哭丧，她来这一遭也算是值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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