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事后,贾赦派了麒麟卫,贾敬也派出了獬豸卫。
到如今已是二月有余,全无半分消息。
靠贾雨村这冷板凳侍郎,手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去找贾政?
不如塞高枕头睡觉好过!
从东大街出来,穿过两条南北走向的巷子。
再往西不远,便是宁荣街。
比从西大街回府要近的多。
所以,贾琮命贾安抄这条近路回府。
刚刚过封氏家门口的时候。
忽然看见对面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人。
通身褴褛,麻屣鹑衣,却是道人打扮。
身后一面粉墙,上有字迹纵横。
贾琮心念微动。
忙道:“贾安,停车!”
车驾刚停,贾琮便从车驾上窜了出去!
先看那粉墙上的字迹。
却是墨迹酣畅地写着:“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贾琮瞬间大惊失色!
转头看那褴褛道人所在,早已空无一人。
贾琮连忙问道:“有禄哥,刚刚坐在这里的道人呢?”
“怎么不见了?”
戚有禄道:“你过去看那只曲儿,他就起身走了。”
“口里还说了些什么好,什么了之类的话……”
贾琮愣了半日。
才缓缓地道:“世人都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戚有禄道:“好像就是这些个话,琮兄弟,你也听见了?”
贾琮眉头皱得更紧。
甄士隐分明早早跟着跛足道人出家。
怎么会出现在神京?
难道是因为英莲大婚,他这做父亲的不放心?
特地出山回来看看老妻娇女?
但是,他又如何知道封氏从大如州到了神京?
还如今红楼众钗命运大改,如何那曲子上还有脂正浓,粉正香等句子?
谁是陇中白骨,谁又是帐底鸳鸯?
贾琮百思不得其解。
皱眉道:“小福子,去敲敲门,看封伯母可在家?”
郑多福忙道:“是!三爷!”
戚有禄给封氏复诊半年有余,常来常往,自然无须避讳。
一时,从薛家拨过来的小厮打开门。
见是贾琮跟戚有禄欢天喜地上来请安。
“小的给小王爷请安,给郡马爷请安!”
“我们太太在家呢!”
说着引着贾琮跟戚有禄进了正堂。
戚有禄算是常来常往,贾琮却还是第一次上门。
见是一所小小院子,方方正正,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但不过只是一进,并无倒坐南房并后罩房等建筑。
封氏早已出来迎接。
笑道:“小王爷,郡马爷,怎么今日舍得贵足踏贱地?”
贾琮与戚有禄微微躬身:“封伯母身体可好?”
封氏一边让他们进正堂坐下。
“身体倒是好了。”
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这英莲丫头不日大婚,女婿却还未归,正犯愁呢……”
贾琮不免又在心中暗骂了薛大傻子几句一点准谱没有。
轻声笑道:“封伯母放心,等过几日进了三月,薛大哥总该回来了。”
“没有个大婚之日,新郎不在的事。”
同样是薛家拨来的小丫鬟奉上茶。
封氏因问道:“小王爷,郡马爷,两位可是有事?”
贾琮抿抿嘴唇,觉得有些不好开口。
只能含含糊糊地问道:“我们刚刚打从这路过,对面街上坐了个花子般的道人。”
“封伯母可曾看见?”
封氏点点头:“小幺儿出门的时候见了,说是从英莲丫头请期那日来的。”
“就坐在对街上,也不开口跟人乞讨。”
“有人给他食水就接着,没人给,到晚间也就走了。”
“次日一大早,又坐在对面。”
贾琮道:“他身后粉墙上的那支小曲儿,是几时写的?”
若是一来就写下的,那就跟他无关。
或是今日才写的,只怕是那甄士隐是故意想让他看见……
封氏摇摇头:“这个没留意。”
贾琮想了半日,最终还是开了口。
“明日那道人若是再来。”
“封伯母带上甄大姑娘,亲自过去看看他吧……”
封氏茫然不解何意。
“这如何使的?”
“老身独居,英莲丫头就要出阁,如何见得外人?”
“就算是出家道人也不好见……”
贾琮轻轻摇头。
“封伯母……”
“那道人可能是昔年出家而去贵府老爷,甄士隐……”
封氏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
霍然起身!
颤声问道:“小王爷,你说,说,说得可是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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