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历经十二三个小时，终于在半夜到了目的地。
陈月红站在车站门口无助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不远处的城市，高楼林立，灯火阑珊。她开始有点期待新的生活了。
没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月红。”
那是她的大舅谭建国。刚刚三十出头的谭建国意气风发地笑着走到外甥女的面前，替她接过包。
“舅舅。”陈月红喊了一声。
“哎。走，我们回去。”谭建国亲切地说。
陈月红跟着舅舅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子穿过繁华的城市，上了一条平坦宽阔的大马路。车子一路往前疾驰，越往后开，路两边的房子越低矮。
车子最后在一片民房前停下，这是一片居民区，密密麻麻的四五层高的楼房。一栋楼里基本有一二十个房间，都是十平米左右的小单间，里边租住的人多是附近工厂的员工。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路两边依旧有许多小店开着，有卖宵夜的、有小卖部。路上不时还走过几个年轻男女。
“这里的人都不睡觉吗？”陈月红在心里想。
谭建国领着她进了一栋半新的五层楼房，在四楼尽头靠右边的一间停下。他掏出钥匙，打开单薄的铁门，一间狭小的屋子出现在眼前，里边塞满了生活用品，窗户的铁网子上挂了几件男士衣裤。
“月红，进来哒。”谭建国招呼道。
陈月红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立在屋子中央不知该站哪里。
谭建国将手上的包放下，亲切地叮嘱到：“桌子上有饭，你自己吃。我还得去上班。钥匙也在饭桌上，出门记得带。晚上别出门，明早我下班了去你小舅那里睡，你就安心住下。”
“哦，好。晓得。”陈月红局促地说。
谭建国很快关上门出去了。只留下陈月红一人。她去洗了个手，随后坐到与木床相隔一米的折叠桌前。桌上一盒白米饭，一盒苦瓜炒肉。旁边还有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显然，这是舅舅特意为她准备的。陈月红心里很感激，大舅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舅舅了。她记得大舅第一年出去打工回来就给了自己和立生一人十元的压岁钱。初中时见她和立生穿得破旧，又给了一百元让去给他们买衣服。还有因为爸爸前些年在信用社借的种子化肥钱，一直拖着没钱还，最后利滚利，由三百变成了一千两百元，还是他借的钱让姐姐还上的。
陈月红是觉得愧对大舅的期望，心里一直局促不安。当初她上高中也是大舅劝外婆借钱给她妈，他那时刚成家不久，小孩嗷嗷待哺，手头也不宽裕。后来见陈月红走路来回太远，又让她妈把老婆屋里陪嫁的那辆单车拿出来给陈月红骑。
所以，要不是没地方可去，陈月红是不想到这里来添麻烦的。
陈月红一夜转辗反侧，自己高考失利已成定局，接下来只有在这个地方好好努力，取得一番成就来报答身边的人。
第二天，陈月红早早就醒了，她站在窗边望着外边的一片天地发愣。不远处的马路上，一波又一波穿着各种颜色厂服的年轻人匆匆走过，一会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八点过一点，楼下的路上又重新热闹起来。一群群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由外边走近来。
这时谭建国也下夜班回来了。他睁着一双疲累的眼睛，走了上来。
随着几声“砰砰砰”的敲门声，门外传来谭建国的喊声：“月红，起来没有？”
“来了。”陈月红跑去开门。
“舅舅，下班了？”陈月红小声地问了一句。
“嗯。这是给你带的早点。”谭建国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边是一条黑色西裤。他是厂子里的中级干部，管两个分厂的机修。这个厂子他已经待了四年了，算是老员工了。谭建国现在的工资还算不错，比家里强不少。他存了一些钱，准备在县城中心买一个小房子，到时候小孩子读书方便。
陈月红接过早点并没有马上吃，她放在桌子上。
谭建国收了几件衣服就去了对门的房间。对门住的是他弟弟谭爱国。两兄弟在一家厂子，谭爱国在技术部。今天是周六，两兄弟都不用上班。
中午饭是小舅谭爱国领着陈月红去楼下的快餐店吃的。晚饭则是两个舅舅一起带着她去的。
周日晚上吃完晚饭回住房的时候，谭建国塞了一百元给陈月红，说：“明天开始我们要上班，你自己去楼下吃东西。”
“不要，我有。我妈给了钱的。”陈月红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有也先拿着，用得到。”谭建国坚持要给。
“大舅给你，你就拿着。”谭爱国也劝说道。
陈月红只好收下，心里更是不安。她好想马上就上班，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
可是她在这里住了近十天也没听到大舅跟她提起上班的事。她只好主动去问他，谭建国告诉她，再等等，现在厂里不招，马上就招了。
陈月红又等了半个月，小舅也拿了一回钱给她当生活费。弄得她更加没脸起来。这中间她也趁两个舅舅上班的时候出去找过工作。周边都是一些电子、塑胶厂，还有一些制衣厂。有几家的门口也贴了招工，都是招普工，要求熟手的多。陈月红没想到，爸妈辛辛苦苦供自己读了高中出来，工作不好找就算了。一月才四五百元的底薪，要是不加班就真的没什么钱。现在正是毕业季，每个厂子的门口都有人在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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