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当时有个国家叫唐，说是以前崇佛来着，不知为何，到了一个叫李隆基的人这里，突然开始信道法。东海以东的扶桑国派人来请一位叫鉴真的法师东渡讲学，这李隆基呢，就不大愿意, 想派个道士去，于是一直让天师向东海祷告，阻挠鉴真东渡。”
姬辰顿了顿，看向风禾。
他不大清楚自己说的这些是否有价值。
“这件事我略有耳闻，鉴真东渡六次，前五次都因为各式原因无法成行，甚至还患了眼疾，天宝十二年，才成功去往扶桑国。”这段历史, 风禾是知道的。
“嗯，那皇帝老儿也忒无聊了些，这第六次嘛，就是我干的。”姬辰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我干得好不好，回去都要挨揍。”
“……”
风禾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接话了。
原来还有这一茬！？
姬辰继续回忆，道：“因着这事，父君丢了不少供奉，就罚我去看守东海边境来着。六年后，那扶桑国终于又派了一名遣唐使来，不过很奇怪的是，往常至少也是两艘大船，那回只有一艘船, 行程也很是神秘。
“我守在边境，十分无聊，就跟着那艘船一路西行，有一日，他们在一个无名岛抛了锚，停留了一晚，第二天那船上就多了一种我熟悉的气息。”
姬辰抬头，看向风禾的眼睛，“我很肯定，那是神息。”
是外神？
“这事，当时你没有告诉你的父君么？”风禾不解。
“我自然是说了嘛，父君说那船上有华夏的一尊古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东海一族又不参与天神的那些恩恩怨怨，跟我们关系不大。”
姬辰撇了撇嘴，神情颇有些委屈：“父君还说我扰他清梦，又把我揍了一顿。要不是你来问，我也想不起。”
“嗯，我知道了。”
风禾没来得及去同情他，只细细思量着。
按姬辰的说法，随这遣唐使而来的，也不是外神。
鉴真东渡成功是公元753年, 六年后，那就是唐乾元二年, 公元759年，此时火神庙已立，邠王已逝，这跟之前的线索好像关系并不大……
她本欲开口再问，又看道姬辰在努力唆水果茶，一副没个正型的样子，决定还是以后再去探一探，公元759年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何事。
不过他刚才也提到了一句重点。
玄宗时期，自武皇大兴佛法后，唐朝皇室又开始崇尚起道教来。
虽然天界不怎么根据修行之法划分派系，不过人间的君主倒是喜欢将各门各派分个甲乙丙丁，记得那火德真君，正是属于道教这一支。
至于邠王炼丹……
看来明日的特展上，可以先拿神识去探一探那几样炼丹器，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实在不行的话，再去将那长安地界的社神找出来问上一问。
她正思考着，姬辰一脸谄媚地凑过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还记得些什么？”风禾迟疑了一瞬，补充道，“有挨揍以外的内容吗？”
“……”
姬辰愣在当场，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伤人呢？
他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你这小猫妖，你夫君没教你在外面要给人留面子的吗？”
“夫君？！”
风禾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孑然一身数千年，哪里来的夫君！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了，对你那位夫君不满意？我就说嘛，还是自由恋爱好，订娃娃亲什么的就是要不得。”姬辰在一旁感叹着。
风禾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地问姬辰：“你是不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为这事儿我还挨了一顿揍呢，绝对不可能弄错！”姬辰斩钉截铁。
末了，又看向身旁的猫妖，觉得她这表情怎么像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茫然道：“到底是你记忆力不好，还是我记忆力不好？”
“我估计……都不大好。”风禾微微蹙眉，看他这样，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反正因为这事儿我挨过揍，记得可清楚了！”姬辰郑重其事地强调道。
风禾点头，“好，我且信你，你说。”
姬辰傲娇地哼了一声，才开口道：“当年嘛，父君接到了羲和夫人的邀请，去往西荒去见证西王母娘娘许婚一事，我父君乃是如今华夏人口中的‘社交牛逼症’，原本准备去凑热闹，结果……”
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干脆将那杯奶茶拆了封，猛吸了两口，郑重其事地放回桌上，然后才继续道：
“说那男方是帝俊神君与羲和夫人之子，将来要继承日御之国的君位，但女方就有些奇怪了，是西荒之中的一只大妖。父君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又仔细一打听……”
讲到这里，姬辰再次停顿。
风禾干脆将桌上的奶茶拿到他跟前，“要不你先喝完？”
“我也就是图个气氛。”姬辰不舍地将奶茶重新放到桌子上，正色道：“那女妖精来头也不小，是女娲娘娘的养女，金翅仙尊的关门弟子，西王母钦定的西荒之主。”
姬辰不说话了。
他觉得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由自己点出来反而不美，只直直地瞪着风禾看。
五秒钟后，面前的美貌女妖微微颔首，“这前两个称号，听着挺耳熟的。”
“可不耳熟吗？！不就是你吗！？”
昔日的龙神大人急得抓耳挠腮。
见过迟钝的，没见过这么迟钝的！
“我可不是什么西荒之主，也不是师尊的关门弟子。”风禾觉得这简直都是无稽之谈。
至于女娲娘娘的养女，那就更多了，就连岐伯座下的两个侍药仙娥，也是出自女娲娘娘门下。
“怎么不是你？！”
姬辰觉得自己的打白挨了，“金翅仙尊他老人家的威名可是响彻四海，当时是条龙都知道，早些年他收了只猫妖做关门弟子！”
“哀牢山中的神鸟，是我师妹，云英河中的七色鲤，是我师弟……”风禾开始学着他掰指头，接连报出了十几号尊名，用事实说话。
姬辰面露异色，道：“你师尊这门……也太不牢实了吧？”
“嗯，确实是不大牢实。”风禾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呸呸呸，金翅仙尊在上，小仙无意冒犯。”姬辰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想起他挨揍的缘由，对着西方作起揖来。
风禾细细思索片刻，又道：“不过，我也确实不曾听说过有师妹与哪位神君结缘。”
“反正，我父君说那女妖就是你。后来他还揍了我一顿，说是当初要不是我在神鸟诞辰上招惹你，估计也不会与金翅仙尊结下梁子，结果好好的琼浆酒又吃不成了……”
姬辰十分委屈。
风禾更加委屈。
为什么自己这个当事人完全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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