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驰，等朱厚照、牟斌一行八人在北京城外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四天后了。
“殿下，可要现在就入城？”
“等！”
朱厚照目光从北京城墙上移开，而后就直接转身跳下了马背。
“我回北京的消息不能有任何泄漏！随傍晚最后一波人同入北京！”
牟斌随之下马，双唇轻抿。
“殿下……要不还是早些吧？我带了该有的腰牌，都是锦衣卫里做出来的。”
朱厚照摇头,而后就在树旁盘膝坐下了。
“等吧，应天府的锦衣卫你忘记了么？”
“而且以往你执掌镇抚司的时候，靠得朝臣那么近，你以为下面的那些人不会和朝臣走得更近？”
声音落下，牟斌就沉默了下来。
以前只顾着身后名了，谁成想竟然会出现那么大的错漏？
走了应天这一趟之后，他也看到了那些以往他没有看到的地方。
本来应该属于监察百官的东西为百官所掌握后，给百姓造成的伤害要远超以往。
就这样，还哪有什么身后名？
就算百姓看不到，也骂不到，但应天府百姓在朱厚照将那些官吏全部处理掉后，眼中每一滴泪水都化作了扎在他心头的一把利刃。
世人越发高兴，牟斌就越发沉默。
和那些一开始就坐上高位的世袭锦衣卫指挥使不同，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就是边关，他也不是没有去过。
可正因为如此，牟斌才更清楚底层百姓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身后名……后人眼瞎么？
如果锦衣卫真的在他手上彻底化作了朝堂百官手上的一把刀……那后人只会骂他牟斌……祸国殃民！
让百官胆颤和让百姓哭泣，如何选？
连他都未曾发现，虽然只在朱厚照身边待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他已经变了许多。
“牟斌，还有牛肉干没有？给我一块！”
“有！”
回了一句之后，牟斌就去从他马鞍旁挂着的布兜里翻了一大条还被纸包着的牛肉干出来。
朱厚照接过，然后就将那牛肉干的一头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大明禁止宰杀耕牛，市场上却依旧有着牛肉干卖。
当然，也只有那几家能和鞑靼通商的在卖，其他人别说卖了，就是吃个牛肉都能被查。
虽然朱厚照也能吃到新鲜牛肉，可他却始终没有选择去吃,一直以来吃的都是这种锦衣卫中才能吃到的从草原而来的牛肉干。
这一点倒是要感谢仁宣二帝了，虽然大明依旧始终在和鞑靼打仗，但通商这件事却始终断断续续在做，大明所能吃到的肉类也因此更多了些。
唯一可惜的，就是鞑靼从未向大明售卖马匹。
如果通商也能通得了马匹，恐怕也能在边关的对抗中扳回来一点优势了。
牛肉晒得很干，一条足有一指半的粗细，甚至都有点透光的样子。
足足咀嚼十来下，朱厚照才能从上面啃一小块下来。
“水！”
牟斌适时递上水囊。
朱厚照狠狠灌了一气，将口中的牛肉渣冲下喉咙之后就看了手中牛肉干一眼。
“要让人再多屯一些这玩意儿了，日后若是想要封狼居胥这东西估计能有大用。”
就这么一根，重也不重，但是却着实耐吃了点，若是省着点来，就这么一根吃两天不算什么。
如果放到马背上随身携带，带上三五十根都轻松。
这就是接近三个月时间了。
只是这晾晒工艺得改进一下，改成盐糖腌渍，也能给人补充更多体力,其余就只需要带清水了，去草原上了，就直接喝新鲜牛羊乃了，至于说乳糖不耐受……能补充水分就够了，什么耐不耐受的！
反正草原上的水是绝对不能喝的，鞑靼人也不傻，知道往水源中投放死亡腐烂的牛羊尸体。
这就是最原始的生物战了，也是每次汉人都无法彻底征服草原的原因之一。
很难不说后世生物战的这个思路是不是学习的蒙元。
对于这件事，朱厚照也只能恨恨骂一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要知道自古以来，汉家子打仗，撑死了用一些兵法计谋，但终究来说还是靠着硬实力来征服所有人的，多少也是能说一句‘堂堂正正之师’。
而草原上的这群蛮夷打不过就玩下毒这一手，虽然有效，但却不得不说足够缺德。
包括后世，这种将生物战当作战争常用手段的，一般都应该是属于那种生儿子没小**的了。
牟斌只是默默扯了一道笑容出来，而后就不再说话了。
封狼居胥啊……
哪有那么简单？说说谁都能做到。
不是他不信，而是有史以来，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向太宗那样打到了斡难河又如何？
就是好听一些罢了，对于大明国力的耗费呢？
为何千年以降就只有一个冠军侯？
那是因为他带了极少的人杀穿了匈奴、带着极少的人在匈奴人唯一的圣地祭天而告！
他所耗费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不到千骑的吃用！
这才是封狼居胥为武人最高荣誉的原因！
若是浪费了所有国力才换来一个封狼居胥，那这就不是荣誉了，而是侮辱！
这种行为不仅仅是对于这个荣誉的侮辱，更是那位冠军侯的侮辱！
就像原本的封禅泰山一般。
只可惜这个原本属于帝王的最高荣誉被太多人侮辱了。
当然，或许赵官家这个行为对于后世百姓而言确实算积大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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