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引蛇出洞
“若吾没猜错的话，不只吾的卷子，他人之卷亦可被换。”
余慧瑈没有正面回答章士钊的疑问，倒是想到幕后之人，若不是笨蛋，以她在泰宁县的名声、人脉，可能连她的试卷碰都不会碰，怎么会偷梁换柱？
“贼子，怎敢如此？”
孔教谕大半辈子，一心致力于教育事业，将先祖孔子的遗愿当成自己毕生的追求，因而，最唾弃那些心术不正又爱作弊的学生。
“此次县考，阅卷千封，抽调胥吏亦增，贪财者亦有之。”
卢夫子想到正月初一，官家发布的一则广招政令，便是，这次考试人数相比以往众多的原因了。
余慧瑈听得此话，她当即想起，当时是两个收卷管将她的考卷收走的。
若是，按照流程，她的试卷，便会交给弥封官，由弥封官们把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折叠掩盖起来，用空白纸弥封后，再加盖骑缝章。
此谓“糊名”。
即把包括考生姓名在内的个人信息隐藏起来。
之后，为防止考生在试卷上留下记号，或是阅卷官认出自己熟悉考生的笔迹而作弊，还会由专门的誊录官将弥封后的试卷如实地重抄一遍。
为了防止誊录有误，誊录人员每天的工作量均有限定。
此所谓“易书”。
易书，就是安排专门的人员，将弥封后的试卷再抄一遍。
为了防止誊录手从中做手脚，誊录程序也有一套严格的规定。
本县学宫的人员都要回避，一般担任誊录工作的人员，都是临时抽调他县有秀才功名之人。
如有顶替冒名入场、代人改窜者，查出后将遭从严治罪，最为重要的就是誊录手不得携带墨笔入场。
誊录试卷时，誊录手统一使用朱砂红笔，所用的纸张数、墨水颜色均要一致。
考生的原始试卷因用黑墨书写，所以称为“墨卷”，而誊录后的卷子，都是用红笔写的，故称为“朱卷”。
誊写完毕，校对无误后，还要进行”对读”，即将真卷与誊录卷送交对读官核对，核对无误后，由对读官在试卷上加盖关防签章。
所以这个岗位一般都是抽调成绩很好的秀才来担任。
“此次，岱南大营设五步一岗的守卫贡院内外，他们如何在眼皮子底下调换考卷？”
余慧瑈想不通，这么严密的布控之下，是怎么雕梁换柱的？
更何况，东雍的阅卷程序与后世一样按照流程阅卷，其繁琐程度也没比其他朝代简单，为了防止舞弊，还将科考制度和一系列程序都写进太康律法，并施行秦朝以来的记工责任制。
也就是，会将阅卷责任全部落实、具体到个人，每道程序除有人监督外，每份朱卷上至少有六个各环节负责人的签印。
誊录手、对读官的姓名、籍贯也要留下来，标注在墨卷的末尾，以备查验。
为了阅卷工作进一步规范，分为内、外两拨人，即所谓“内帘官”和“外帘官”。
“内帘官”负责阅卷，“外帘官”负责考场事务和监试，内外帘官不相往来，有公事在内帘门口接洽。
且，整个阅卷过程，所有人，上至县令，下至胥吏、侍从等，都必须住在贡院内。
更何况，此次考试，女帝又派遣了岱南大营来守卫，这严阵以待的程度，比任何时候，任何时期都要严格。
“怕是分送试卷之前就出了问题。”
“分卷之前，那胥吏人数几何？”
余慧瑈对于章士钊的话，没有异议，毕竟抽调胥吏之数多于以往，这统筹就难了。
但，好在章士钊的能力是可以统筹一州之政，对于这点统筹是游刃有余。
再则，阅卷由他调度，并且，阅卷之初，他会让人，将试卷分送给各阅卷官进行评阅，试卷分送之时，是在他与三位同考官的监督之下来抽签分配的。
所以，其他，阅卷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改的是哪位考生的卷子。
阅卷官将初阅后中意的一摞卷子，推荐给三位同考官之一，这种行为便叫“荐卷”。
同考官就是副主考，如果他中意哪摞荐卷，会在那一摞卷上，都批一个“取”字，再将批好‘取’字的试卷与其他同考官互换，其他同考官如果中意，会写一个‘同’字。
如此，循环往复三次，批了三人的‘同’、‘取’二字的卷子，就会被送给主考官，如果主考官也中意，则会在试卷上批一个“中”字。
多重阅卷体系，基本保证了中榜考生试卷的质量。
后世，历朝历代的阅卷，也都是这么严苛，并且，阅卷时间也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东雍也是一样，要求在一定时间内阅评完毕，而此次，因为立春大典将近，逼的章士钊一众人等硬是在一天一夜之内将所有考卷阅览完毕。
所以本次阅卷，他们都是超负荷工作。
为了加快阅卷速度，按时完成朝廷规定的工作，这些，阅卷人员也是想尽办法，其中最主要的一个手段，就是看“第一印象”。
也就是，一场考试，就重点看考卷的头篇文章，两场以上考试，就看头场卷子。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的公平，即使程序严谨，也不免出现因主观因素破坏考试公平的现象。
因此，主观因素的阅卷行事，便对考生的成绩影响也很大，为避免有才者因有不负责任的阅卷人员误了前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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