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打了
“启禀大王，公孙上将军来报，秦王派人请和，许诺归还河外和封陵之地。而且薛公田文声称粮草不足，齐军疲惫，思乡之情日甚，拒不肯再出兵攻打秦人。”
“前几日不是还说联军直逼咸阳，攻克秦人国都，覆灭秦国指日可待吗？为何突然不打了？”魏王盯着如耳，眼中满是困惑和不甘。“如耳，你即刻回复公孙上将军，寡人不答应秦王的求和，让他务必攻破秦国。到时大魏得到的岂止河外和封陵，整个秦国都将是魏国的。”
“回大王，臣窃以为若是薛公执意不肯出兵，仅凭魏韩赵宋四国联军恐难以攻克咸阳。我军和秦军相持在咸阳城下，国内空虚，万一楚人攻来，大军折返不及，怕是要出大事。况且齐人乃反复无常之小人，倘若秦王许以齐王重金和诸般好处，齐王责令薛公反戈相向，与秦军左右夹击，魏军危矣，魏国危矣。况且秦王允诺奉上河外和封陵，依臣愚见，莫如答应秦王的请和，命令公孙上将军班师回朝。”
魏王的眉毛竖了起来，双眼闪烁不定。“卿等对这件事可有不同的看法？卿等认为公孙上将军应该继续攻打秦人，还是像如耳大夫所说，寡人接受秦王求和的提议，命令公孙上将军撤军？”
宫殿内立刻想起了窃窃私语声，大臣们三三两两地小声讨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明立场。如耳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座次靠后的芒卯。
芒卯心领神会，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启奏大王，臣芒卯以为如耳上大夫言之有理。臣年少之时，喜食狗肉。一次和几个志同道合之玩伴追捕一条黄毛大狗至一条死胡同，臣和玩伴皆以为又可以大饱口福，遂慢慢迫近大狗，想以乱棍毙之。孰料，大狗暴起反抗，趁臣不注意，狠狠地咬在臣的小腿上，夺路而逃。至今臣的小腿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芒卯顿了一下，感受到魏王和重臣们的目光全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中浮起一丝得意。“孙子曰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臣以为不可逼迫秦人太甚，以免得不偿失。臣之拙见，请大王明鉴。”
低声交谈变成嘈杂的喧嚣，大多数大臣似乎都站在了如耳和芒卯一边。
“臣认为芒卯言之有理，不可逼迫秦人太甚。”
“臣附议。”
“臣附议。”
……
魏王扫视群臣，发现田成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田相国一言不发，想是亦赞同如耳和芒卯的看法？”
大殿内安静下来，仿佛有人路过田间垄头，聒噪不休的青蛙立刻闭上宽阔的大嘴巴。田成睁开眼睛，挺直身子，双手伸到胸前，左手掌覆在右手背上，昂首说道：“臣以为，齐军之所以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与魏韩讨伐秦国，究其根源乃薛公欲报秦王囚禁之辱。而今魏、齐、韩、赵、宋五国联军大败秦军，秦王屈膝请和，割城裂土。薛公其人，好大喜功，徒有其表，既已逼迫秦王低头认错，洗刷屈辱，其心已无再战之意。所谓粮草不足、军士思乡皆其托词之言。况且纵然灭亡秦国，即使五国瓜分秦国土地，薛公必不以为意，因齐国与秦国相隔魏、韩、赵，不宜管理。故此薛公已失去进攻秦国的动力，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魏王身体前倾，紧张地盯着话说了一半的田成。如果能够说服薛公继续攻打秦国，寡人将完成父王和列位先王未曾达成的霸业，他感到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跃动着。
“除非大王答应割让魏国的土地给齐国……”
“不可！相国大人缘何出此荒谬不堪的计策。大王，臣如耳不敢苟同田相国的言论。”如耳的腰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挺立过，满脸的义愤填膺，仿佛要割让的是他的家产似的。
割魏国之地给齐国？魏王的心颤了一下。
田成仿佛没有听见如耳的抗议，续道：“而且大王还要说服韩、赵两国，请韩王和赵王效仿大王，割地给齐国。如此这般，臣敢担保，即使薛公鼠目寸光，因蝇头小利而沾沾自喜，齐王必会严令薛公攻打秦国。待战败秦国之后，魏、韩、赵三国在以出力多寡分割秦国土地。彼时，魏国得到的城池和土地远超于割送于齐国的土地。最重要的一点，强秦覆灭，大王可以高枕无忧矣。”
魏王的眼睛亮了，割让一小部分土地送给齐王，却能换来一大片富饶的土地和坚固的城池，而且一直威胁大魏的秦国灭亡了。他刚欲颁布敕令，责成田成与韩王、赵王和齐王探讨此事，一道洪亮的声音堵住他的嘴。
“启奏大王，田相国此言差矣！强秦固然覆灭了，却多了一个强齐。大王，齐人素来狡诈贪婪，多变无信。倘若大王割地于齐王，齐王却不践行盟约，不出兵攻打秦国，大王当如何处之？难道大王忘了张公戏楚的事情了吗？”
寡人岂会忘了这么赫赫有名的事情？寡人绝不会做第二个楚怀王，但是寡人可以先让齐王出兵攻打秦国，等秦国灭亡之后，寡人再割地给齐王，不就可以了吗？
魏王转向芒卯，“卿所虑甚是，然寡人可以等齐军协助魏军灭亡秦国后再割地于齐。卿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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