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脸清洗干净，又用毛巾仔细擦了擦之后，王天阳这才认真地看向李佳佳。
这个初中辍学的小女孩，头发又黑又长，长着瓜子脸，细眼睛。
再加上她又穿着很衬气质的中式褂子，咋一看颇有古典味道。
王天阳居然在她身上, 看出了李子柒在视频里表现的那种疏离、清冷的感觉。
记忆里，李子柒好像就曾经在酒吧当过DJ...并且她也有一位奶奶...
李子柒的小名，好像也叫做李佳佳？
想到这里，王天阳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李佳佳，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和记忆中的李子柒有三分相似。
难道...她真的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不对啊...李子柒的家乡，在巴蜀，可不是施州。
而且，李子柒的身世, 也和这个女孩不同。
应该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巧合吧。
王天阳仔细观察李佳佳后，发现她和记忆中那位超凡脱俗的乡村博主并不相同。
这个李佳佳表面上确实有种疏离、漠然感，可她眼底分明散发着一丝不羁，骨子里还带着点儿桀骜不驯。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有些流里流气的。
而且，她身上，满是世俗之气。
“怎么样，只要你愿意给钱，我就教你！”
王天阳挑了挑眉，深深地凝视着李佳佳。
对方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很不正经。
他并不相信，这个年轻的小女孩学到了李书华的手艺。
“你想要多少钱？”
李佳佳接过王天阳递回去的毛巾，又用水龙头冲洗了一阵，将毛巾洗的干干净净。
接着她又走到李书华跟前，蹲下身帮李书华擦脸。
“额，五千块，怎么样？五千块，我把李书华的手艺全部教给你, 保证不藏私。”
她一边给李书华擦脸，一边偷看王天阳，语气有些忐忑。
过程中，李书华一直哼哼唧唧，嘴巴不断蠕动，口水四溢。
李佳佳熟练地躲避口水，皱着眉再次将她的脸擦干净：
“李书华，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然而，李书华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依然用仅有的力量做抗争、喷口水。
李佳佳只能叹口气，默默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女孩，居然还挺有耐心？
王天阳对她产生了一些改观。
李佳佳并不知道王天阳的心理活动，只当他半天没说话，是嫌五千块太贵。
她转过头，有些疲累地看了王天阳一眼：
“三千吧，行吗？要不，你说多少？总得给点儿钱吧。”
王天阳点了点头：
“行，三千就三千...这个价格不贵, 不过, 我得先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做衣服。”
“我想学这个，主要是想宣扬宣扬咱们华夏的传统手艺, 胡乱瞎搞可不行。”
听完王天阳最后一句话，李佳佳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了王天阳好久。
接着她冲王天阳招了招手，推着李书华的椅子，径直往屋内走去：
“跟我来吧。”
王天阳这才发现，李书华的竹椅子上面居然还安了几个小轮子。
这张竹椅设计的非常巧妙，不用的时候可以直接收起来，当普通凳子坐，怎么也不会到处乱跑。
用的时候把挂挡拉一下，再把椅子往上一提，就变成“轮椅”了。
这玩意儿，明显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
王天阳默默注视着这个精巧的“轮椅”，跟在李佳佳身后进了屋。
房子已经有些破败，随处都能看出贫苦、落后之感。
像电视、洗衣机这类现代设备，是一个都没有。
一路从前面走到后院，王天阳的视野逐渐开阔。
望着面前的场景，他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这家后院中，摆了一口大缸，缸里不知泡了些什么东西，颜色黑不溜秋的，同时还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似香非香，似臭非臭，又有植物的酸涩清爽，又有腐败的烂臭。
大缸旁边，用竹架子牵了几条麻绳，各色纱布正挂在其中一条麻绳上随风摇摆。
远点儿的地方，还挂了几件精美的衣服。
很符合老娘和二婶口中李记裁缝铺的衣服，样式和颜色都非常正。
王天阳刚进后院，就看到了这些美丽的布匹和衣物。
他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这些，就是他想要向观众们展示的东西。
它们不仅仅只是一匹布，一件衣服。
它们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文化。
“你看，这些都是我用植物染出来的...衣服也是我自己设计，自己缝制的。”
“都是用得好料子，是我从老柜子里翻出来的。”
李佳佳推着轮椅来到晾衣绳下方，伸出手去查看她染好的布匹。
那是一条淡蓝色的纱布，这种蓝不好形容...和市面上那种鲜艳夺目的蓝色不同。
它活泼艳丽却不让人觉得扎眼，它淡雅脱俗却又不失厚重。
它的颜色好似一个太阳不大，春光真好的碧蓝天空。
阳光穿透纱布，化作柔和的光点洒落到地上...纱布从李佳佳手中掉落一截，在空中随着风飘飘起舞。
时间仿佛停止了，王天阳一时出了神。
轮椅上的李书华，在这一刻似乎也安静了不少。
“这纱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李书华说，它叫做软烟罗...因为远远看着，它就像烟雾一样...据说这种纱从江浙那边传过来的。”
王天阳神往地点了点头：
“古人可真会取名字...”
接着，他好奇地看向李佳佳手里的纱：
“我听说咱们华夏古时候，给每一种布匹的颜色都取了名字，你手里这种蓝色叫什么？”
“你还懂得挺多。”
李佳佳惊讶地看了王天阳一眼，一一为他介绍起来。
“我手里这种蓝，叫雨过天青...旁边这条，叫做松绿。”
“还有这一条，叫银红，又叫霞影。”
“最后这个，叫做秋香。”
“这些华夏传统色，都是用路边的植物、鲜花染出来的...我觉得化工材料永远也染不出这种感觉。”
一个个富含诗意的名字从李佳佳口中蹦出，听得王天阳是叹为观止。
这些传统色彩的名字，实在是太形象，太浪漫了！
仅仅听个名字，都能让人感受到，这种古典色彩究竟有多美。
仅仅听个名字，脑子里，也能立刻浮现出对应的颜色！
王天阳走了过去，抚摸着如烟一般飘渺的纱布，心中激动不已。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李佳佳：
“请你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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