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好，一杯热美式，一份牛角面包。”
年轻的柳镇恶和现在的样貌几乎一致，如果硬要说差别的话只是少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且身高要矮小一些，但这种矮小只是相对而言，此刻的他站在人群中就已经无比显眼。
“你的组长大叔，柳镇恶来咯。”求不得的种子幻化成的男人说道，“很抱歉，我只能读取你们两个人不太深刻的记忆，不然就能让你死的更痛苦了。”
“没关系。”
他说的轻描淡写，杨泽楷答的更加轻描淡写。他的目光随着组长的脚步转动，看着他拎起一个大牛皮纸袋，推开店门离开。
杨泽楷瞥了一眼时钟，现在的时间是清晨七点整，嘉安市第一高中的上课时间是七点二十，以此推断的话组长大叔应该也正在去上学的路上。
不过年轻时候的他倒是全无现在艰苦朴素的一贯作风，在咖啡店里买早餐可不是穷学生负担得起的，大多数人不过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一包方便面或者一块普通面包草草了事。
“不跟上去？”
杨泽楷很想说不跟，你有事说事别整这么多幺蛾子。
刚刚经历了情绪海啸席卷的他比往常要人性化一些，甚至会在心底悄悄吐槽。
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些好奇组长的去向，更好奇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正的组长。
“我感受到了你的情绪，你想跟上去。”男人忽然开口说道。
杨泽楷没有抬头，但他明白接下来恐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求不得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在撩拨自己的情绪后定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恶心人，虽然他并不害怕，但身体已经在悄然切换到应激状态。
只见男人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白色拉花绘制出一颗圣诞树，他拉开座椅率先走了出去，边走边说道：
“别紧张，我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走吧我们一起跟上去看看。”
“另外，我是真的不喜欢喝咖啡，太苦，加了糖也不好喝。”
杨泽楷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已经见底的咖啡杯，他不知道这种饮品还能自己加糖，于是忍着苦涩喝了个精光。
他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随时补充能量是生存的必要条件，虽然在这里做过的一切都会像过眼云烟一样消散，但最起码能够欺骗自己的身体，短时间内为自己提供更多的能量。
他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那把被他用净化火焰精心温养过的爆破的折刀还在，李百隐记录本和照片里的小花也在自己的衣衫中，这是他最后的倚仗。
早在迈进来的前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全部打算。放弃柳镇恶是他绝对不会做的，这违反了他私自和齐方定下的交易细则，而求不得的能力有一个明显的破绽，那就是如果他杨泽楷毫无求生欲的自杀，那就有可能破除这个结界。
这个破绽求不得看样子也压根不打算隐瞒，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一般而言，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压制求生欲，这是来自生物最底层的本能，即便是一时冲动，潜意识也会拼命制止。而如果确确实实不想活了，那么他是否被关在结界中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嘉安市虚妄病医院内齐方的死给了他灵感，他发现自己确实处在求不得能力覆盖不到的一个死角，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立刻送自己上路，没有丝毫犹豫。
与其说是熟练控制情绪，不如说是根本就没情绪，只是在极度理智的指导下机械化的表演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杨泽楷跟在这个男人后面出了门，这才发现外面正在下着雪，咖啡店的门窗正对着一颗苍翠大树，导致他没有发现这件事。细碎的雪花从大树上划过，落地变成了一层白色的像是面粉一般的覆盖物。
这是北方的雪，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地面，留下一道清晰的指痕。
如果这是扭曲现实的话，真实的未免有些过头。甚至连街上行人的说话声都听的一清二楚，以纪小花的身体素质是否能支撑的起如此大的扭曲现实，杨泽楷非常怀疑。
“不用怀疑，这里不是你想象中的扭曲现实。”男人似乎知道杨泽楷在想些什么，说道，“这里就是现实。”
这条街道狭窄，以至于并没有非机动车道这种设计，出了一条双向车道外就是台阶上的人行道，一些同样穿着酷炫蓝白的孩子骑着自行车熟练地从他们二人身边飞驰而过，他们远远地缀在柳镇恶的身后，不远不近。
忽然，一个少年似乎算错了自己的路线，他身下的自行车磕到了马路的边缘，猛地一个侧翻失去了平衡。
男人一边和杨泽楷说这话，另一只手顺势掏出，直接搀扶住了这个少年的右臂。
少年用局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了谢后重新扶正失控的自行车，在人行道上绝尘而去。
“年轻真好，不是吗？”男人道，“你的组长大叔现在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生死，这个世界也还没有我们的存在。”
杨泽楷听出他说的“我们”是指妖物，轻轻握住了袖口里的刀。
杨泽楷忽然问道：“你刚才说这里就是现实？”
“对。”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过去？”
“聪明。”男人打了个响指，“你不惊讶吗？回到二十多年以前的世界。”
杨泽楷摇了摇头，没有接茬。
柳镇恶在前面走的很慢，步伐将他和其他酷炫蓝白分成了两个群体，他像是一头不合群的狗熊，融入不了和他不属于同一个物种的狼群。即便身高不存在差异，这种气质上的差异仍然非常明显。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途中杨泽楷完全没有任何追问的意图，求不得也没有再说话。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个学校门前，长方形的石墩上赫然雕刻着【大都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字样。
柳镇恶走了进去，杨泽楷看了一眼男人，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同样的酷炫蓝白，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吉利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太合身的校服。
这件校服明显是从某人身上偷来的，袖口和裤腿都领过了裁剪，衣领位置还有中二病发作时从动漫里抄录的句子，甚至还画了一把斩魄刀。
“不好意思，没有新校服了。”求不得的种子化为的男人非常恶趣味地说道。
他很期待杨泽楷做出一些反应，可他仍然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理了理衣服就一脸乖宝宝的表情走进了校园，气质和校服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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