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楷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时东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根据他昨天的了解，那些在工厂中苦苦挣扎的人类们一般这个时候就投入了紧锣密鼓的工作中，他们必须要按期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他的本意是现在就去所谓的地窖看一下，二营长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感觉十有八九和龙国受害者们有关，他所寻觅的真相应该就在那个地窖中。只是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他行动了，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昨天被他干掉的两个纠察队的冰人一定会被发现，冰人城很可能搜捕凶手，他大概率被围攻致死。
既然事已至此，杨泽楷直接悄无声息地从屋顶离开，向着极远处的铁轨移动。
这座矮楼内，二营长对他的到来和离去并未察觉，他只是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某个方向，像是要透过遥远的距离和某些东西对视。
“什么尔虞我诈，我们都是不可名状之物阴影下的可怜虫，不是吗？”
二营长喃喃自语着离开了窗前。
……
“新来的那个家伙去哪了？他叫啥？纪灵？真要命，这年头还有人取这么文绉绉的名字？”
“是，人家就应该像你一样，是吧傻大个。”
一个不起眼的负责铁轨的生产的工厂内，傻大个插着腰站在自己的车间内，他们这个车间一直都是整个工厂工作效率最高的，这其实是一件比较悲哀的事情，毕竟他们如此辛苦工作获得的也不过是一天的生存权。
可是现在这个车间出现了一个小问题，全能抡大锤冠军、伟大的工厂砸钉子记录保持者、被神父选中的男人纪灵居然溜了。
注意到这件事的傻大个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他这种行为确实非常容易被人唾弃甚至是遭人憎恨，因为这样很可能拖死整个车间。可这一次他的咒骂并没有获得旁人的迎合，反而招来了一些讽刺。
原因无他，在昨天杨泽楷和傻大个的半带领半逼迫下，他们这条生产线一天就完成了两天的工作量，所谓的不加班在大佬的压力下只是一句空话。所以杨泽楷就是死在外面也无所谓，每一天来巡逻的冰人只要看到有人员减少就会补上新的牛马。
“他会回来的。”
说话的是工头，他的语气之坚决让傻大个都有些诧异，一个成熟的男人可不会随意下这种定论。
“……行吧，那就等等，呵，本来今天还能提前完成明天的工作……”
傻大个不断抱怨着，整个工厂中只有他们这个车间的今天的工作比较清闲，就连神父都光着膀子投入了他原本被分配的那个车间的生产工作中。
东方的鱼肚白逐渐升起，太阳的光芒照射在铁轨上，一个人影以熟练的滑行姿态一路向前，终于在工厂附近停下，从铁轨上一跃而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工厂。
“卧槽，你真的去冰人城了？”
傻大个人都懵了。透过漏风的窗户，他刚才余光瞥到了杨泽楷从铁轨上跳下来的那一幕，联系杨泽楷的对话他完全可以肯定对方疯狂的做法，可是冰人城从来都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去往那里的人类连传递一条消息出来都非常困难，这小子是怎么去而复返的，而且看上去还如此轻松。
杨泽楷没接茬，冲他笑了笑就抡起了锤子。
“开工吧。”
既然回来了这里，那他就打算做好这里白天的工作，好在这对他而言并不吃力，整个车间都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就连那几个无法跟上几人速度的普通牛马们都痛并快乐着。
时间已经接近晌午，杨泽楷轻轻放下了锤子，工厂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汽笛的声音。
工头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工具都险些脱手而出，杨泽楷抬头瞥了一眼大门，一个由冰块组成的躯壳大踏步走了进来，步伐极为嚣张。
冰人来了。
“怎么回事，这个时间冰人怎么会来？”
“不知道啊，昨天早上运了新人过来，按理说今天下午才到收货日期啊？”
按照冰人城的规矩，冰人会在单数日期早上送来新的劳动力，双数日期的黄昏前来拉走货物，如果其他时间前来，那就绝对没有好事，这里的部分幸存下来的老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刚才工头才会失态。
“黄昏之前，两倍产量。”
冰人的威慑力十足，他甚至没有抬头环顾四周给人类施压，单单是站在那里，来自进化层次的压制感就能让普通人难以反抗，这也是人类无法反抗冰人暴政的原因之一。
杨泽楷没有吭声，默默地站在人群中间静候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我们……！？”
这只冰人的意思很清楚，他说的两倍产量显然不可能是今天上午的产量翻倍，而是这两天的整体产量翻倍，这对这个车间而言完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听完了冰人的话，有一个新来的流浪者当即忍不住出言反对。
砰！
他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话还没说完，一只坚硬的脚就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腹部，这个流浪者像一个破口袋一样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在了工厂的铁柱上，破碎的脏器和鲜血大口喷出，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冰人，眼中满是痛苦和仇恨。
可死人的仇恨没有意义，只是一个笑话。
冰人踹飞了他后，又在原地沉默地站立了三秒钟，人群中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压低了许多。
“很好。”
这只冰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离开了工厂。火车的汽笛声很快响起，这辆火车带着冰人城的命令向着下一站驶去。
有人默默地走上前去抬起了流浪者的尸体，向着工厂的大门走去，他们甚至没有安葬死者的能力，这具尸体会被他们从铁轨丢下去，成为铸成铁轨基石的一抔黄土，对他们而言能够在死后远离这个血汗工厂，就已经是最后的幸运。
“大家别犹豫了！赶紧开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后，整个工厂忽然暴动了起来，所以人都红了眼试图抢时间生产，让冰人不开心的下场他们已经看到了，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工头拍了拍杨泽楷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干活，他们这个车间是理论生存可能最大的车间，只是需要他们三个人多出一些力气帮助其他人一起推进生产进度。
杨泽楷没有动，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高处，神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生产工具，登上了工厂的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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