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159.天师道（二十七）
听到老妈在楼上，小张天师闷闷不乐地上了楼梯，来到木几前。
白发童颜的道门少女，跪坐在小张天师面前的草席上。
两人一个白发一个黑发，待在一起就像孪生姐妹。
张天师的样貌和女儿有八分相似，都有一双不同颜色的阴阳眼。
只是张天师的眼睛是一青一绿两种，十分显眼。
小张天师的眼睛是灰色与棕色两种，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小张天师有些拘谨地坐下，拿起筷子，动作迟缓。
她不是不喜欢和老妈吃饭。
只是，老妈提的事情让她很紧张。
她马上就要从一个少女成长为女人了。
越是了解成长的事情，她越是觉得自己可能会犯错丢脸。
毕竟，她是老妈的女儿。
老妈很擅长这种事情。
要是她有哪些步骤做得不好，被未来的道侣瞧不起。
那她会感到惭愧。
……
……
饭食很简单，“粟米饭”加“蒜蓉葵菜”。
东汉的蔬菜之王，并不是今人吃的一分钱一颗的大白菜（产地价）。
而是冬葵。
陶渊明在家耕地的时候，就曾说过：“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葵菜古人种为常食，今人不复食之，亦无种者。”
到了明代，爽口的大白菜取代了较为粗糙的葵菜，成为蔬菜之王。
葵菜也从蔬菜之王，沦落为灾荒之年的野菜。
加上最近几十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大蒜”。
成王败寇，可见一斑。
张天师宠溺地看着女儿，端来一碗肉羹给她吃。
“多吃些，马上就要做大女人了，可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
天师道允许吃肉，只是不宜多吃，免得被血食污染身体。
适当的肉食可以强健身体。
另外就是不可以用“血食”祭祀鬼神。
那是邪道，死后会堕落成鬼。
……
……
“血食”是儒家话语体系里的名词。
简单来讲，就是用上等的肉食，祭祀祖先。
殷商以人身祭祀，人就是最上等的食材，因此流行活人祭祀。
两周以三牢祭祀，牛羊是最上等的食材，因此圈养牛羊祭祀。
在儒家的体系里，祭祀与战争是最重要的大事情。
一个国家，还在进行“血食”，代表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家族存在。
如果这个国家已经“不血食”，代表这个国家已经灭亡。
《史记·陈涉世家》：“高祖时为陈涉置守冢三十家砀，至今血食”
“血食”已经有了国家存灭的意味。
然而，道门不然。
因为把“清气”视为宇宙的本源，把太上老君当作是“清气”的化身。
在她们看来，干净纯洁的老君是不会饮用肮脏的“血肉”的。
只有死人变作的“鬼神”才会饮血食肉。
因此，就算张天师给小张天师喂肉，她也会摇摇头。
表示自己只想死后成仙，可不想死后做鬼。
……
……
“不是叫你做鬼。”张天师笑道。
张公旗问道：“那是什么，是被公卿提携了，还是让我怀小孩吗？”
《春秋左传》有云：“肉食者谋之。”
吃肉的大都是贵族。
平民无端吃肉，若不是过节，可能是家里要生小孩。
小张天师疑惑不解地说道：“现在就让我生，会不会太早了些，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张天师慈祥地摸着小张天师的脑袋。
“让你吃肉，不是让你怀孩子，是让你更有征服他的胜算。”
小张天师微微一怔。
“难道……”
“恩，找到了，适配你的成仙之鼎。”
张公旗饭都不吃了，直接扑倒母亲的怀里。
成仙。
这是多少修道之人的理想。
阴阳和合，龙虎交泰。
正所谓：“惜流光之易度，叹大药之难逢。”
世间最难找找到的，不过就是那个帮助自己成仙的另一半。
……
……
“他真的是我的另一半？”
“是你的另一半。”
“很厉害吗？”
“厉害。”
“厉害在哪？”
“全身都很厉害，你看到他的第一眼，你会变笨，握住他的手，就像握住整个世界，被他抱住就会失神，闻到的气息，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啊，得了帝姬与士族豪强的滋养，已经成了气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不好对付的男人。”
张公旗瞪大眼睛。
“这么厉害？”
张天师点点头。
“他可是真正的赤精子，我亲自下场，都未必能对付，说不得还会被斩掉一身修为，成了他的药渣。他不久后还会得到龙气滋养，到时候，再对付他就更难了。”
所谓“赤精子”就是赤龙之子。
《汉书·哀帝纪》：“待诏夏贺良等言赤精子之谶。”
间接害死曹嵩，“东汉罗翔”之称的应劭曾做过解释。
“高祖感赤龙而生，自谓赤帝之精。”
陈子昂《感遇诗》有云：“复闻赤精子，提剑入咸京。”
李白《登广武古战场怀古》有云：“赤精斩白帝，叱咤入关中。”
汉昭烈帝建立的蜀汉，又被称为“炎汉”。
刘备得赤霄之器，便是正统的赤帝之子，可不就是赤精子吗？
张天师抱住女儿，美美地笑道：“所以只有你能对付他。”
“你是我张天师的女儿，天生的剑体，天生的剑鞘，天生的剑仙。”
张天师幻想着刘备那张俊俏的脸庞，狡诈地笑道：“再厉害的剑，遇到你，也要臣服。”
“所以，你要多吃肉，多锻炼身体，养足精神，遇到他的时候，要沉着稳定。”
“不然，你就不是剑仙，而是剑鬼，是一只被剑奴役的小剑鬼。”
……
“那师姐呢？”
“为什么提起你师姐？”
张公旗的小脑瓜里浮现出师姐张修的面孔。
“师姐也是剑仙之体。”
“师姐是天师道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天才。”
“五斗米由她开创。”
“天师道也因她而强大。”
“师姐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张天师回答道：“她不知道。”
“我去告诉师姐。”
小张天师转身就要下楼，却被母亲拉住。
她颤抖地问道：“为什么？”
母亲告诉她：“成仙的机缘只能留给一个人。”
……
……
张天师六十岁前，没有女儿的。
她是仙人钦点的修仙者，怎么能有后代？
可她之所以决定繁衍后代。
是因为她和卢氏都已经看不到成仙的希望。
只能把机缘留给下一代。
“如果你只是肉体凡胎，我当然不会让你修仙。”
“你师姐被我选中，就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合该继承我道统。”
“可是，我偏偏生下了你。”
“你是我的女儿，现在有成仙的机会，我除了留给你，我还能留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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