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挣扎不开,便说:“二房奶奶说话就要接过来了,爷不看看新房合不合意?“
贾琏听了,笑着揉了揉平儿,说道:“你这小蹄子如今也会拈酸吃醋了?怎么,怕新二奶奶来了爷不疼你了?“
“哟!爷如今还分出新旧来了?不如休了我,直接换个新的,也省了新的旧的叫着麻烦!“王熙凤从屋外说着就进来了。
平儿早已闪身站在一旁。
贾琏知道凤姐儿这是听见了,颇有些讪讪的:“不过是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王熙凤真动了气,绷着脸也不理他,走进来在炕上坐下,也不说话。
贾琏凑近来挨着她坐下,伸手揽住她:“多日不见了,夫人真是越发娇艳了。“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我在上古看见了块上好的羊脂玉,给你打个镯子可好?“说着把锦盒塞进王熙凤手里。
王熙凤横了他一眼,打开一看,果然是块腻滑剔透的好料子。
“做个镯子,只怕还能掏个坠子。“平儿也凑近看了一眼,又说:“奶奶近日银子有了亏空,不如把这料子拿去换了银子填回来。“
“哎,岂能让二奶奶拿梯己填?平儿,先把我包袱里的二百两拿来给奶奶。”贾琏会意,忙“打蛇随棍上”,“一会儿开我的箱子,我的体己凭你挑去。”
王熙凤这才带了笑意:“我在这里巴心巴肺地给二爷娶二房奶奶,金子银子流水价的花了出去——又是打头面又是做嫁衣,新屋子新家具新铺盖的里里外外换了个遍,又给了人家八百两银子做聘礼——这才给二爷精挑细选出一个好姑娘。“
说着她把锦盒递给平儿,示意收起来。“没成想,二爷一回来竟是要把我换了?“她转过头,假意嗔怒地看着贾琏。
贾琏软了下来,搂着王熙凤左一个“奶奶“又一个“奶奶“地叫着。
“我的好二奶奶!如今满城里都赞琏二奶奶贤惠,除了你,哪还有人当得起'二奶奶'这个称呼?“说着使劲儿亲了王熙凤一口,“银子算什么?要多少有多少。二奶奶,饶了我吧!我这些日子不知道要多想你……“
王熙凤支开他的脸,笑着说:“如今二爷不日大喜,还是存着精力等新人吧!“
贾琏伸手扶上王熙凤的肩膀,顺着就往下摸去,解开了她领口的扣子——王熙凤自梦醒后就不愿再和贾琏亲近。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地男人,要来有何用?还要伺候着他舒服了?想想就觉得恶心。
可面上还不能带出来,于是王熙凤笑着推他一把,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这几日不方便……“
贾琏无法,只得滚到一旁躺下,眼神却还勾勾地看着王熙凤,似笑非笑。
王熙凤不理他,只顾着和他说正事:“日子择了二月初四,我还想着爷要是回不来,就先把新人抬回来。一应事务都已经布置好了:拨了荧儿、小翠服侍二奶奶;另外洒扫的丫头和我一样;每个月的月钱也从我这里出,比着姨娘的份例添上三吊钱,是二两三吊钱,从我这里出……“
一语未了,旺儿媳妇来回禀,接亲的小轿也预备好了。
“好了,二爷这下就等着新人抬回来吧!”王熙凤听完,起身笑着说。
贾琏也翻身起来,下地对着凤姐儿深深一揖,笑吟吟地说道:“多谢二奶奶了!”
“对了,大姐儿也好了,今日便将爷的东西从外书房搬回来吧。”王熙凤一面往外走,一面说。
贾琏听了“嗯”了一声,往女儿房里走去,自去探视女儿。
转眼“二月二”龙抬头已过,贾芹办的很是热闹:带人和林之孝、吴良到附近庄子里,敲锣打鼓地祭祀村社;买了两万斤鱼放生,还着人沿河十几里都盯着,免得被人等着捞了去;看着庄子里的农人围粮囤、引田龙;又跟府里进了新鲜的龙须面、山药焖子等时令食物。
王熙凤很是赞赏,便交待他在农庄田地等事务上多留心。
府内整顿的事,王熙凤已禀报了王夫人,开始实行——其实自打她提出要改革的第一天起,下人们就已经开始暗流涌动:有心虚的人心惶惶;有心大的想要借此机会出人头地;有与世无争的浑然不在意……
不管谣言如何,下面的丫头婆子家人如何暗暗打点,王熙凤一概不听不闻,只按照自己的想法默默筹画。
今日宣布的不过是一个前奏。
王熙凤召集了管事的媳妇并各房大丫头,又让人抬来了条案并许多纸张。
她站在台矶上,向着众人说道:“咱们府里,自老太太起,向来对人是有赏有罚——一向又是赏的多罚的少。如今世道不同,主子严了下面人便多抱怨刻毒。”说到这里,她扫视下面一圈,众人皆低头不敢看她。
“主子宽了,便又嘲讽当家的没本事没手段。”众人的头更低了。
王熙凤踱了两步,接着说:“我已回禀了太太、老太太,自今日起,便给大家个公平。”说着一抬手,让身边的善姐和丰儿把纸张分给大家。
只见纸上规规整整画了些宽窄不同的格子,众人拿在手里不知道派什么用场。
“三日后,咱们府里要举行府试。”
“敢问奶奶,何为府试啊?”底下有人问。
王熙凤一笑,让彩明解释。
“府试就是府里的考试。”彩明向前一步,朗声说完,就退了回去。
“读书的有什么乡试、会试,到了天子跟前还有殿试——为的就是选拔些人才。如今学着外面的规矩,咱们也弄个府试。”王熙凤让人搬来大圈椅子,坐了下来。
“一来,奖赏有才拔尖的,免得大家不服,当众比了赢了,自然心服口服;二来,敦促那些个偷懒耍滑不上进的,别以为当了这里的丫头,就是当上了二层主子,也学着人家享福威风起来。”
底下大丫鬟们微微红了脸,似有些恼怒。媳妇们则交换了个眼神,似有得色。
“众位姐姐不必对号入座,”王熙凤理了理领口,继续说,“众位姐姐,都是老太太、太太们身边的,或有拨给少爷、小姐的。无论服侍谁,都是经了老太太、太太、教引嬷嬷、管家大娘的调教,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听了这话,大丫鬟们的脸色才微微和缓。
“所以,今日来的都是免考的。”
此话一出,大丫鬟们都松了一口气。
“不仅如此,还要大家做个评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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