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国有猛士兮（四）
李世辅醒来已是在夜间，正看到兄长李世祁也躺在一边，张口想要说话，却觉得口中干涩，难以开口，一旁打着瞌睡的军士被他惊醒，赶忙拿了水给他喝，李世辅才算是好受一点，握着那军士的手说道：“姚统制呢？新安县丢了吗？”
那军士没有回答，倒是他身后一名虞侯沉闷的说道：“新安已失，姚统制……殉国了……”
李世辅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虽说和姚庆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李世辅已经深深认可了这位将军，他没有多勇猛，也没有多远谋，但他有一腔热血，有一片忠心，李世辅常常希望成为姚庆那样的人，说不上多厉害，却能够顶天立地。
就在李世辅伤感痛心之时，躺在一旁的李世祁醒来，见到兄弟在此，也顾不得伤口疼痛，立刻将他抱住，声泪俱下道：“我还以为再也不能相见了！”
“我们遇到李都头时，他还剩下一口气吊着，多亏了孙虞侯才得以活命啊！”一旁的军士对李世辅说道，那孙虞侯却直说应该的。
…………
宋军那边是伤感，那么金营就是一片欢快了，此次攻城，金人损失不过一百来人，至于那些汉儿军，死多少都还有，因此完颜娄室也在行军过程中难得的下令可以饮酒，不过有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完颜娄室明明可以一鼓作气攻下新安，偏偏要我们的弟兄反复攻城，完全就是不把咱们当人看！”陈泓在自家大营中敞开了骂道。
陈恂则是一脸无奈，自嘲似的说道：“人？谁看得起降兵？降兵还算人吗？”
陈泓见状，急忙凑过去在陈恂耳边悄声说道：“大哥，依我看，不如反了算了！那完颜娄室不是要打洛阳吗？我看洛阳城高墙厚，肯定又是拿咱们弟兄的命去填，我看不如到时候来个反戈一击！”说完，陈泓恶狠狠地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陈恂没有说话，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叹息一声道：“此事不妥，此战我军伤亡四百多人，现在加上降卒也才不到五千人，那孙昭远也不过五六千人，合兵一处才一万人，哪里是金人的对手？千秋镇一战，范致虚八万人都败给了完颜娄室，何况现在？”说完便挥手让陈泓退下，自己是真的累了。
汉军大营同样十分热闹，赌博的，摔跤的，比剑的，更有甚者竟然掳来民女，尽管陈泓屡次下令严禁扰民，但是几乎没人听从，陈恂也从不管这些事，就导致军纪愈发涣散。
陈泓现在也不想管了，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任凭翻江倒海。
…………
建炎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偃师县。
偃师区南北高中间低，分为山地、丘陵、坡地、平原四种类型。南部万安山，山势由东向西降低。
偃师地名由周武王伐纣，在此地筑城，“息偃戎师”而得名，历史上先后有夏、商、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七个朝代在此建都。
李世辅等人入城第二天，金军便包围偃师县，许麟看到城外旌旗猎猎，人头攒动以及各类型攻城器械，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力感，偃师县兵少，守城器械也仅有滚木礌石等常规武器，根本无力承受金人攻击。
酉时，金营来使劝降。
“将军若降，当以高官厚禄以待，望将军详思之，这一城百姓的性命俱在将军之手”那军使朝许麟一躬身，向许麟说道。
许麟没有回答，只是拔出刀将桌案一角砍下，言语冷淡的说道：“偃师县敢有言降者，犹如此案！”
那军使自然是十分恼怒，上前一步怒喝道：“若大金天兵降临，汝便是后悔也没用了！”
“哦？那便让金人来，看看是我的钢刀快还是完颜娄室的脖子硬！”许麟站起身，言语之中颇有不屑之意。
金人军使冷哼一声，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开，许麟却叫住了他，问道：“汝也是汉人，何故助纣为虐？”
军使转过头冷笑着反问道：“朝廷弃燕云之地二百年，可曾想过今日？”许麟哑然。
既然招降不顺利，完颜娄室自然是命令攻城，让娄宿攻北门，陈恂攻西门，完颜活女攻东门，亲率大军攻南门，四面围攻，力求一战而下，大战一触即发。
“李世祁领军两百防备北门，孙彦棠领军两百防备东门，李世辅领军两百防备西门，我率四百人防守南门。”另一边的许麟也在布置防务，但是兵力相差实在是太大，任何布置其实都是徒劳的。
“兄弟们，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洒尽热血，保家卫国！”许麟破例拿出一坛酒倒给房间内众人，举起酒碗道。
“洒尽热血，保家卫国！”众人满脸肃然，将酒一饮而尽，随即各自下去布置。
…………
夜间，南门城墙垛口
“爹，你说，咱们能赢吗？”一名看起来还很青涩的少年问着眼前中年人。
“不知道……但是，迟早会赢的！”中年扭过头看了眼黑暗的城墙下，言语坚定的说道。
少年“嗯”了一声，继续靠在父亲怀中，在这里，他永远都不会害怕任何东西。
就在父子俩相拥而眠时，突然城外一阵喊杀声将城墙上许多人拉出睡梦。
有军士急忙起身查看，但迎接他的是漫天箭雨，一时间，城墙之上惨叫不断，过了大约半炷香，箭雨才算是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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