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下来得太匆忙，又是找柴又是生火，人难免会晕头转向。
踩着柴火堆借着通风口朝外望的胖子都辨不出方向。
贺兰临漳把包袱里的饼子拿出来放在火上烤，又把冻成石头的水囊放在壁炉旁边，等着里面的冰融化成水，他用钩子勾了勾柴火，道：“这座冰屋坐北朝南，通风口的位置在北。”
为了避开突降的寒冷，他们见到冰屋就跑了进来，并没有去观察冰屋周围。
“这里设计得很巧妙。”胖子道，“通风口周围有冰砖遮挡，还有一些不知是从冰原上生长起来的，还是从冰屋顶上垂落下来的有些像芦苇的草。即便有风刮进来，也不会很大。”
丁振道：“我们要不要再用东西把它塞一塞？”
“不行。”洛夕瑶道，“寒冷之下人本就容易昏睡，一旦把通风口堵住，我们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胖子不知看到了什么，慌乱之下一脚踩空，掉了下来。
他连滚带爬地起来，还没忘拉着丁振，“寒潮来了！”
“从现在开始，远离通风口，也决不能让这三处火堆灭了。”贺兰临漳估量着柴火的长度，抓起绳索就跑。
洛夕瑶为了方便行动，把斗篷都扒了下去，跟了上去，“都过来帮忙！”
柴火不够长，他们只能用绳子把柴火绑起来，让它变长。
通风口不能堵，但能遮。
“入口那里，要不要布置一番？”洛夕瑶担心他们一旦睡过去，有东西摸进来。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了。
贺兰临漳想了想，道：“把火堆移过去一个，我们全部凑到壁炉边休息。”
身边少了个人，贺兰临漳警觉地睁开眼睛，发现洛夕瑶正站在通风口前，望着结满冰霜的柴火，然后他也发现又开始下雪了。
去东齐做质子以后，京城即便下雪，也下得很小，贺兰临漳即便以商贾的身份外出，也不会在冬日。
对于洛夕瑶来说，这一辈子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冰雪。
倒不是平城如京城一样温暖，平城的冬天雪会下得很大，可她这辈子醒来就是初春，而上辈子那些艰难痛苦的日子……不提也罢。
“很美吧！”贺兰临漳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把她冰冷的手握进掌心，“虽然很残酷，但是……很美。漠北也会下雪，冬天很长，气候同平城很相似。”
“我知道。漠北冬夏长，春秋短，我虽然没有去过，可能想象出来，那是一种别具一格的大气磅礴的美。”
“你会喜欢的。”
“嗯。”
“有心事？”
洛夕瑶转头看了一眼靠在一起睡得香甜的胖子和丁振，模糊地道：“他出现得有些巧。”
丁振不会武，按说呼吸声很容易透露出什么，可他如今不一样了，他有蜃珠。
关于蜃珠之事，还是在棺中世界时，他们听巫族之人说的，是否可考，不好说。
毕竟蜃珠是前朝末帝带进地宫的，巫族也不甚了解。
“你是担心……”贺兰临漳也没有把话说透。
就算有蜃珠，丁振也不可能一下就变成高手，身轻如燕地能张开双臂从圣庙正殿飞上藏书阁。
而瘦子要看着平安，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都没有出现在神庙三层的条件。
贺兰临漳和洛夕瑶正是在三层翻找出去的线索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里。
不巧的是，他们四个人并没有在一起。
可在那条虫子遍布的小路上，他们相遇了。
他们相遇不奇怪，遇到丁振就怎么都无法解释清楚。
何况洛夕瑶又不瞎，丁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怎么可能看不见？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他的一举一动却很是说明问题。
“身份？”
洛夕瑶摇头，道：“试探过几次，没有问题。”
贺兰临漳叹息一声，“船到桥头自然直。”
“贺兰临漳，我从未后悔过同你在一起，我甚至为此庆幸。”可能是雪花太美，火光太暖，气氛太温馨，洛夕瑶忍不住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她不想让他以为，她的一切冒险行为是为了他。
不是的，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想，只是因为她想。
贺兰临漳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
虽然通风口那里堆放了很多柴火挡风遮雪，但是透过错落的缝隙，依然能够隐约看到外面。
“外面太黑了。”洛夕瑶皱眉道。
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贺兰临漳了解她，“可是发现了什么？”
“在跳过那道门之前，那边一直是白天，也是夏天。跨过门之后，我们来到了冬天，我听胖子说，你们走了很久，太阳都没有变化。我以为，门里和门外一样，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可是你方才说到了漠北的冬。”
贺兰临漳瞬间知道她的担心，“永夜？”
“是。”洛夕瑶道。
在东齐时候，东齐帝找了很多鸿胪寺的官员为她授课，教授她关于漠北的风俗习惯、地理人文……
所以她知道漠北最北之地，就像天的尽头，会有很长时间的永日，也会有很长时间的永夜，在那里，很少有日夜交替的时候。
洛夕瑶担心外面的黑不是寒潮和风雪带来的，而是永夜。
“比起永日，永夜至少不会让走在外面的我们得雪盲症。”贺兰临漳道。
“也是。只要风雪一停，就算是永夜，也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当然。”贺兰临漳甚至给她讲永夜天空的美丽，虽然他也是幼年时听母亲提起，可他一直记在心里，因为那是他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
不想吵醒胖子和丁振，他们并没有继续聊下去，而是拿出藏宝图，想要从神庙布局图里发现什么。
冰屋不止一个。
只要白延文他们在寒潮降临前找到冰屋，就不会死。
以地宫对巫族血脉的偏爱，洛夕瑶相信白延文不会轻易死掉，说不定人随便走上几步，就能发现冰屋。
“这个！”洛夕瑶忽然指向冰屋不远处的一个位置，“你看这个像什么？像不像狼的尾巴？”
冰原的危险，绝不仅仅是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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