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医，此番逆贼作乱，你与诸弟子在北苑救死扶伤，功勋卓着。你还没有用膳吧？我这里简单一些，你也将就一起吃吧。允儿，给吴太医搬一张椅子来。”
“多谢殿下。”吴廷召赶紧向太子殿下躬身行礼，有些受宠若惊。要说他在皇宫当太医也有好些年了，皇帝皇后也是经常能见到的，不时还能得到一些赏赐，但是能和太子一起坐着吃午饭，这也够他吹一阵子的。
事实上，宫廷离不开太医，但太医的地位并不高。不只是太医，事实上这时代的专业技术人员地位都不算高，而且很多文人自己也读医术，有点小病小痛的自己都能搞定，并没有觉得医生多么重要，还经常把医生也算进江湖术士之列。
当然，真正的名医除外。
这也是吴廷召当了很多年太医之后，非要去当个监军使，由从医改行从政，但事实证明，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不用允儿动手，自然有小太监给吴廷召端来了凳子，碗筷也有宫女端上来，允儿只是最后把碗筷摆在了吴廷召的面前而已。允儿现在其实也没有什么身份，就是李弘茂身边的一个婢女而已，但是连朱廷禹这个大总管都因为擅自把允儿调走而被太子立规矩，谁敢拿她当个普通的婢女看？
吴廷召也不敢真的动筷子，心里反而有些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太子叫他来到底有什么事。路上还不断把自己最近的行程梳理了一下，让他庆幸的是，最近他没怎么去过齐王府，而且他对当年皇帝李璟登基还是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有可能是林昭容生产的时候，他所处的位置不够回避，但那也没办法啊，在那种坑洞里，悬丝诊脉什么的也没条件啊。
其实悬丝诊脉是特别扯的一件事。
李弘茂哪里知道吴廷召这时候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呢，他一边吃着允儿给他做的烧牛腩，一边问：“吴太医，你那个女弟子，那个谢汀岚，你这样的弟子有几个？”
吴廷召一听坏了，莫非问题出在这里？或许是汀岚和太子那亲卫统领走得近了些，所以太子不高兴了？女弟子果然还是麻烦啊。想到这里，吴廷召赶紧道：“回殿下，数人而已，臣本不愿收女弟子，奈何出入宫中，带几个女弟子，问诊治病的时候是要方便些。”
“收女弟子挺好啊，”李弘茂道：“学医看悟性的吧？何须拘泥男女？不过你说得也对，女弟子对妇科倒是要方便些。”
吴廷召松了一口气，道：“殿下所言甚是。”
李弘茂又说：“你那弟子汀岚，和我的亲卫寂城，相逢于危难，彼此相悦。寂城无父无母，我就替他向吴太医提个亲，不知吴太医意下如何？寂城说了，他娶汀岚，便是要做正妻的。”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在这个时代，老师就是长辈，李弘茂不知道谢汀岚的父母是否健在，但是向吴廷召提亲总是没有错的。
“啊。”吴廷召赶紧道：“这可是汀岚前世修来的好福份！臣可以代她父母答应这门亲事。”南唐从法令上是不许蓄奴的，不过官员们都不把这条法令当回事，而民间的一些行业，师徒之间，其实也就是主仆关系，所以吴廷召完全可以掌握谢汀岚的命运，根本不需要征求她父母的意见。
这个消息倒是让吴廷召也挺高兴的，李弘茂身边的两个心腹亲卫，张初晴那就不用说了，李寂城的地位也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李弘茂现在是太子，往后呢？那时候李寂城又会是什么位置？
正妻，以李寂城在太子跟前的地位，搏个诰命夫人就不是问题啊。要说遗憾的话，吴廷召这时候就很遗憾谢汀岚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李弘茂笑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让朱总管差人去着落此事。今天叫你来，还有另一件事。吴太医，你是江宁名医，你坦率地说，在江宁，医术与你相当者，还有多少人？你不要多想，我就是了解一下。生老病死，人生常态，除了宫廷，民间也是需要医者的，民间的医者是个什么样的……呃，才能？”
吴廷召想了一想，谨慎地回答说：“回禀殿下，非是臣自夸，臣在江宁，医术当属上上之列，与臣相近者，民间是没有的，亦在太医局尔。比臣医术更高的，江南之地，屈指可数，北地或许有几位。”
李弘茂皱眉道：“这么说来，民间的医生，医术很糟糕？”
吴廷召又斟酌了一下语言，回答说：“殿下，不如说，医术高明者，大抵已聚于宫廷。”其实也就反向证明，民间医生，少有医术高明者。
李弘茂觉得自己要是再问那老百姓生病了怎么办，就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弱智了。一句话，这时代医疗资源非常稀缺。
寻常百姓生病了，自然是找那些不在吴廷召眼中的寻常医生看诊，或者压根就没有钱找医生看病。而有钱有地位的家庭有人生病了，便是太医，也是请得到的。
气氛这时就变得有些凝重了，吴廷召本来就没动筷子，这时候更是小心的放下了筷子，再不敢去动太子的午餐。他虽然不知道太子找他来到底为了什么，但是医疗资源这个话题，明知无奈，却也不是他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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