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然本以为刘宇叫程修言来是要一起二审她的文档。
三人都坐进会议室，她将文档进行投屏后，刘宇却强撑着困意，声音乌里乌涂的跟程修言聊上了别的事情。
听到他们说《英侠》项目半年内必须要上线见流水，而且老张对这个项目并不看好，施然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们弄点喝的。”
她只是个基层策划，研发和运营的负责人在这里聊重要的事，她旁听着不太像话。
“不喝。”刘宇摆弄着手上残缺不全花花绿绿的小城堡，“你坐会儿，马上聊完，他等下也要看看你做的东西，后面好给你保驾护航。”
“谢谢，我也不喝了。”程修言笑意盈盈，从纸箱里挑出小零件递给刘宇，“别紧张，这些事不是秘密，而且你看上去挺懂事的，我相信你不会到处乱说的。”
施然只好硬着头皮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尽可能让自己毫无存在感，不去打扰对面两人的谈话。
“现在老张对我招人都有特别大意见，这次施然能进来他是看你的面子。”
“哪的话？本来剧情策划岗位就空缺了，我只是向老张提了一嘴团队配置有漏洞而已。”
“他意见大是因为施然工资比姚远和郑存高，说白了这年头五千块钱能招个什么素质的人？他心里没数么？”
“怎么施然的薪资被谁捅出去了么？”
“老张自己啊，发Offer当天晚上跑过来逼逼个没完，还专门点出来姚远郑存俩人，说他们都是草包客服出身，比不上正经211大学毕业的文科才女，这不存心挑事儿吗？”
程修言转眸看向施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没想到她的入职背后还隐藏着这么曲折的故事，从中她也得到了姚远敌视她的真实原因所在。勉强回以笑容，程修言含笑对她点点头，才又转去听刘宇持续不断的吐槽。
施然能看出来，刘宇和程修言是存在着互相的信任和默契的，一起拼个乐高，刘宇一个眼神程修言就知道该递给他什么零件。他们之间可以畅所欲言，所以才激发出了刘宇对别人不会表露的那么许多的埋怨。
从他们前后共计四十多分钟的对话中，施然基本上把项目处境摸清楚了。
老张不看好《英侠》项目，最关键的原因是他不信任刘宇。刘宇的性格和之前盛乾网络遭遇的那个带团队跑路，给老张背刺的制作人性格有些相像，都不喜欢维护人脉、交际应酬，用老张话说叫“恃才自傲”、“目高于顶”、“天生反骨”的人。
刘宇对此百口莫辩，程修言跟老张坦诚进言，可老张就是听不进去，他亏钱亏怕了，处处提防着刘宇会有“带人跑路，换皮抢钱”的杀招。
从削弱刘宇的权限，将本该属于研发负责人的权利转移到程修言身上，企图用程修言一人来制衡两大研发部门，到每次刘宇需要招聘都被老张卡住脖子让他倍觉窒息，每个决策到每件小事，刘宇离开程修言基本上都没办法推进。
即便如此项目还是要加速研发，《英侠》去年夏天立项，今年年底必须上线，一年半时间对于一个PC端游来说，只有配置六十人以上团队才能做到兼顾品质与内容量。
老张不管这些，他不允许刘宇团队超过三十人，而施然是第二十九个，后面上线的运维怎么办？只招一个运维技术怎么支撑游戏线上的稳定性？
程修言提出运维可以由他出面，申请编制在运营部内，老张一定会同意，如此便解决了刘宇一部分的担忧。但紧跟着，程修言还是提出了对《英侠》的流水要求。
“我相信它能赚钱，而且能赚不少，你安心做你该做的事，团队配置不合理有不合理的做法，抓大放小。”程修言说这些话时才显得像是刘宇的顶头上司，他比个数字手势，“上线首月流水，我们合作，弄到八百万以上，我就能给你把次月流水翻个倍，三月流水爆发到四千万以上，后续每月都稳住千万级流水，到时候老张肯定会把你当成天选之子，你不想升制作人，他也要求着你上位。”
程修言是懂打鸡血的，刘宇闷着思考了一小会，握住右拳伸出来，程修言跟他撞了下拳头，两人都如释重负般齐刷刷看向施然。
施然马上清清嗓子，“我先来讲讲这次四个副本的剧情设计思路……”
文档才讲了两个，刘宇就睡着了，程修言认认真真看着投屏，聆听施然讲述的每一句话，偶尔提问还都是以想深入了解施然的用意为目的，没有半点领导者的架子。
听完后程修言给了施然非常高的评价，而后关心的询问她是不是也通宵加班了？得知施然才刚入职就开启连轴转模式，程修言丢给熟睡中的刘宇一白眼，催促施然赶紧回家去休息，好好过个周末。
会议结束后施然回工位又坐了半个小时。
她再看左边的郑存和斜对面的姚远，心情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两位都是从更加基层的客服部门提拔上来的策划，郑存做了系统，姚远做了关卡。无论刘宇是顾忌老张，为节约成本将起薪较低的两人提上来，还是这两人本身就具备过人的能力，他们也都因为刘宇得到了新的机遇。
两个“有经验”的人，工资被施然这种新人比下去，心态难免失衡。她现在能够理解姚远的情绪，更是佩服郑存对她那样亲切友好。
而后再去考虑自己和工作，项目压力变得更加具象。施然非常清楚，上线流水对在座的各位有多么重要，她迫切的想给自己开个加速器，快点搞定剧情工作，最好再去承担一些因为人手不足而让项目难以兼顾的其他事情，能够为流水做出贡献的事情。
不为别的，只是刘宇在会议室说的那句“兼顾游戏品质与内容量”让施然狠狠的产生了共鸣。
她也希望在有限的条件之内，把游戏尽可能做到最好。
难得美术组周五晚上凑热闹似的帮着跑了跑BUG，留到了快十点，施然也已消化完从程修言和刘宇那里得知的“天机”。
有了想在游戏今后的上线流水上添砖加瓦的动力后，施然主动跑去薇姐身边，蹲了下来，用很低的姿态问道：“我把四个副本的剧情和需求都整理好了，薇姐，能不能占用你一些时间，把东西过一下呢？”
薇姐并没有像对姚远那般不近人情，施然客客气气去请，她稍微犹豫后就叫上另外几个美术，跟着施然进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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