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人真切的目光，薛悦下意识转移了视线了。
她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不忍让老婆婆的希望落空，明明直截了当的告诉结果就行了，可她在纠结个什么啊。
薛悦下决心，一咬牙，就开口了。
“王磊，在不在？”
嘹亮的声音在大厅回响，传入了低头记工作笔记的王磊耳中。
“咋啦，有什么事？”
王磊抬起头，就看见警花露出了一个解脱的表情。
“民警王磊，你和报案人解答一下你了解到的情况。”
一瞧见老婆婆，王磊就想起来是哪个案子了，只是他上次连厂子都没能进去，怎么了解情况？
最后只好和街道办派出的工作人员，在失踪人经常去的几个地点排查了一下。
失踪人名叫陆远，不抽烟不喝酒，平时里很少出厂，去的最多的，就是厂外面的邮政储蓄所。
据柜台工作人员回忆，陆远每个月的月底，也就是30号当天，会来到她们邮政储蓄所给家里汇款。
据陆远所说，他们厂效益不算太好，工资都是每个月月底才结算上月的工资。
柜员只是笑了笑，哪有什么效益不好的说法，上千人的大厂子，效益不好拿什么养活这么大一群人？
这明显是防止工人跳槽，压一个月的工资先。
不过财务应该是懂法的，知道最多压三十天，一旦超过这个时间，那就是妥妥的拖欠工资了。
说起来，王磊他们询问的时候，柜员还在给老年人办理业务，忽然冒了一句出来。
“陆远很久没来了，他还欠我十五块呢。”
“他找你借钱了？”
王磊一个激灵，莫非突破口就此出现了？
“是啊。”
柜员想了想，模仿陆远当时的语气。
“小兄弟，能不能借我十四块，我想吃个猪脚饭，下个月有钱了我就还给你。”
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的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看他可怜，柜员就凑了个整，借了十五块出去。
毕竟14这个数字，属实不太吉利，听起来像要死一样。
“说起来，陆远人呢？不会为了十几块就当老赖去了吧。”
柜员随口调侃道，在银行工作，对老赖这种群体自然不陌生。
“不知道，也许是失踪了。”
听到王磊的回答，柜员也不再问，只是慢慢替老年人数钱。
面对老年人，动作一定要慢，处于信任，他们才会来存钱。
一旦看不见，就会产生怀疑。
能传出警察打人这种谣言，那觉得柜员偷钱也很正常。
虽说王磊也尽力去找人了，只是现在面对当事人，他的心头上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内心有愧啊。
如果当时强硬一点，不是请求协助而是强制配合，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了。
“对不起，我暂时没有找到路远。”
王磊抬起头，对路远的老母亲开口。
“没找到啊。”
老婆婆眼神又黯淡了些，干裂的嘴皮粘黏在一起，半晌才撕开一条缝，小声的乞求道。
“那还能找到吗？”
“我...”
王磊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按失踪报案的程序来说，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第一时间展开初步调查，对失踪人路远近期的活动轨迹和生活状态进行调查，找寻路远可能滞留的地点。
但是按照结果来说，他等于是什么都没做，因为人没找回来，就没有结果。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发现线索。
是的，就是线索。
如果是未成年人或者成年女性失踪，由于是容易被侵害的群体，一旦报案，就会动用一切法律允许的手段来核查，但凡有一丝遭受不法侵害的可能，都会直接动用真正意义上的刑侦手段，立案侦查。
甚至在8.04打拐专案组之后，又有了新规。
但凡是未成年人和成年女性失踪，无论有没有证据表面是否可能被拐卖，接到报案的派出所都要立刻登记失踪人口，然后按照拐卖妇女儿童罪立案侦查，还要报告上级刑侦部门，启动命案侦办程序，各类警种联动找人。
就算是夫妻吵架，逃避现实回了娘家这种乌龙都没有事，起码预防了不法案件的发生。
可最大的问题是，路远他是男性，还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没有直接证据，他王磊一个转正程序都没走完的辅警，凭什么去申请刑侦手段？
且不说路远有欠债跑路当老赖的可能，单单上面一句“不稳重”的大帽子压下来，他接下来就再也看不到前进的路了，只能原地踏步。
王磊心中的正义感在逼迫他做出选择，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他下不了决心。
有没有人能帮帮他？
“兄弟们，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接警大厅外，摩托的引擎声已经停住，传来的是一个故作神秘的声音。
当皮鞋踏入门内的时候，徐若笑手上提着的东西也露出了真容。
“铛铛铛~荷叶手撕鸡，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原本调解完那一块三毛六，徐若笑就是一肚子火气，然后闻到了不远处飘来的清香。
鼻翼抽动了两下，你猜怎么着？顺着香味找过去，那火气突然就消失了。
蒸得软烂的整鸡煨在竹筒里，无毛的躯体上包裹着一层荷叶，掀开这层遮羞布，一滴滴油脂从鸡身滑落，是那么的诱人。
徐若笑足足咽了两次口水，带上手套将鸡肉撕成一条一条，骨架散落在一旁不去理会，舀起满满一勺辣椒油浇下去，那滋味，啧啧啧，不提了。
考虑到有同事不能吃辣，他还特意做了份藤椒味的。
甚至，他还炫了一下技，古有庖丁解牛，今有若笑拆鸡。
不得不说，穿着警服做这种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的人流不是一般的多。
一半冲着香味来了，一半则是冲着热闹。
这店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警察打广告？
甚至老板都表示白送了，不收警察的钱。
这指定是不行的，这种原则性问题，徐若笑直接拒绝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开馆子还得公家来吃顿白食，心里才安心是吧？
骑着摩托，徐若笑自然是满载而归。
将荷叶鸡分给各位同事，他这时才留意到有点不对。
“王磊，你在大厅中间杵着干什么，还扯着群众的手，不让群众走？”
“徐队，你可算是回来了。”
王磊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说话都带着哭腔。
这下主心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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