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啊，吵什么吵呢？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做生意要以和为贵。”从外走出一个穿着狐裘的老人。
他圆胖的脸上红光满面，站在门口刮去靴底的雪泥。
记账的忙迎上去，给他拍去狐裘上的雪，“掌柜的，今儿来了个冒充剑宗的，喊打喊杀，气焰格外嚣张。”
掌柜扫了一眼秦云梦的腰牌和宝剑，立时肃然起敬，朝他深深地一揖，“小人程高飞拜见剑宗仙人，手下不懂事，请您见谅。”
记账的和刘二大惊失色，忙跪下磕头如捣蒜，给秦云梦道歉。
来往的客人都围了过来。
万一传扬出去，说剑宗在外欺压良善。小爷我免不了被扣贡献点。算了，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秦云梦忙收起腰牌和破军剑，和颜悦色地把两人扶起来，“程掌柜，我并非是寻衅滋事。实在是他俩狗眼看人低。而且你们客栈要价太贵了。”
记账的老朱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程高飞哈哈一笑，“想必仙人是第一次来七圣镇。您扫听一下，这儿的吃穿用度花费和都城不相上下。毕竟是处于交通要道，地皮贵。”
秦云梦难为情地摸着额头，随即抱拳，“看来是我莽撞了。告辞。”
“仙人慢走，小人可以给您指个好去处。”程高飞说着，朝老朱伸出右手。
老朱应了一声，矮身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带子，恭敬地递给秦云梦，“我们掌柜的送给您50枚上品灵石，请笑纳。”
程高飞见秦云梦要推辞，夺过小袋子，硬塞到他手里，“我们客栈脏乱简陋，入不了仙人的眼。若您看得起小人，就收了吧。”
秦云梦稍一犹豫，把这50枚上品灵石收入空间戒指，豪情大发，“老朱，拿来笔墨，本仙人要给你们客栈留下墨宝。”
程高飞眉开眼笑，催促老朱，“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待仙人名满天下，这墨宝定能让咱们小店日进万千极品灵石。”
老朱用木盘托着文房四宝小跑过来，跪下，高高举起，用脑袋顶着盘底。
好奇心重的客人凑过来看热闹。
秦云梦二指执笔，抬头望见窗外大雪纷飞，心有所感，一番挥毫泼墨，把纪师兄唱过一首曲子默写下来。
程高飞念道：“冷无香柳絮扑将来，冻成片梨花拂不开，大灰泥漫了三年界。银了东大海，探梅的心噤难挨。面瓮儿里袁安舍，盐堆儿里当尉宅，粉缸儿里舞榭歌台。”
“妙，妙，妙。”
哪儿来的猫？
秦云梦循声看去，见喵喵喵的是站在右侧的老人。
老人矮小的身体缩在大氅里，只露出孩童般光滑红润的脸，目光灼灼瞅着秦云梦写的曲子。
“老人家，这曲子并非我所作。”秦云梦汗颜。
“老朽知道，这曲子是儒宗乔吉所作，一般得很。”老人撇嘴，显得极为不屑，随即欢喜地说：“老朽赞的是这字。这字如龙蚪腾霄，雄强而不失于清雅。”
他转而看向秦云梦，神情中满是赞许，“若不是亲眼所见，老朽定以为这是晟世学宫哪位大师的佳作。”
秦云梦被夸得脸红扑扑的，一时兴奋，取出腰牌沾了些红泥，印在纸张上。
老人忙定睛瞅去，脱口而出：“剑宗秦云梦。”
“秦……”他脸色骤变，紧盯着秦云梦，“你是秦族人？是那个灭灾大战唯一的生还者？是那个献出镇妖剑换得庇护的？”
秦云梦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颔首。
老人转身出了客栈，走在茫茫大雪中，留下一声长叹，“可惜了啊，可惜了一个书法大才的好苗子。”
其他客人都极为好奇，凑过来看字。
秦云梦蓦地仰天大笑，笑得周围的人都一脸懵逼。
片刻后，笑声戛然而止。
“老程，有哪个好去处，您说来听听？”秦云梦卷起纸张，想揣进怀里。
程高飞紧紧地抓住不放，“秦仙人，那是位于官宅区的元家，元翘楚元县令的府邸。元县令最爱招待您这种宗门子弟。您去了，定会成为座上宾，结识各宗门英杰。”
秦云梦松开纸张，抱歉告辞。
门外雪花狂乱，几乎让人看不清路。秦云梦一路走来一路问，终于找到元家。
元家门前搭了个长棚，棚子里坐满了人。他们有男有女，从所披的破旧大氅来看，是来自各宗门的寒门子弟。
他们五六个一堆围着冒着热气的炉子，默然不语，专心地吃饭。
吱呀一声，朱红的大门开了，走出十多个穿着厚实冬衣的奴仆。
他们都提着一个满当当的木桶，走到棚中，把大桶放在寒门子弟身旁，接着把那些已空的木桶拎走。
咚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这些寒门子弟突然骚动起来，争抢着用勺子把桶里的饭菜舀进碗里。
秦云梦忙上前，抓住虎嘴状的铜门环重重地叩。
“谁？”不情愿的回答声中满是怒火。
“剑宗秦云梦，前来拜见元翘楚元大人。”秦云梦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雪声削弱不少。
“呵！又来一个混吃混喝的。”
“真是搞不懂老爷在想什么，养这么多闲人。”
“谁说不是？说是修仙的，连咱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下人都不如。起码咱们还能给老爷看门呢。”
……
他们的声音格外响亮，明显是故意说给秦云梦听的。
末了，终于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去外面的长棚下吃喝。”
“天寒地冻，晚上睡哪儿？”秦云梦提高音量问。
“你们不是修仙的吗？随便使个术法不就行了。”极不耐烦地回答。
按理说，灵气护体，并不怕冷。
在大荒时，秦族人过得比这苦上千辈万辈。这点儿苦对他来说简直是人间福地。
但被挡在门外，在长棚里如动物般争抢，还睡在长棚里，没有身为人的尊严。
“莫要狗眼看人低。我有一宝献给元大人。”秦云梦怒吼，拔出破军剑朝朱红大门奋力一斩。
锵的一声，如斩在坚不可摧的金属上，火星四溅。
有结界？
秦云梦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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