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言脸上挂满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一会儿看看许奕,一会儿又看看那些欢呼雀跃的中小型商行东家与掌柜们。
事情好似又回到了最初。
又好像并没有完全回到最初!
如果这就是许奕的目的,那么,他当众下令斩首那数十人的意义又在何处?
单纯的立威?
张叔言内心不断地否决,依照他这些时日对许奕的观察。
许奕绝不会做如此毫无意义的举动。
那么,许奕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一时间张叔言与一众大型商行的东家们无不面露思索。
但,他们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随着许奕今日话语的传播开来。
到时候会有无数小型商贾将货物运往宣平门!
长安城共有多少商行,多少商贾,没有人清楚。
但有一点,在场的大型商行东家们心中都明白。
那便是,今日过后,京兆府将再不会缺少赈灾货物!
当然,粮食除外。
而到了那时,一旦京兆府不缺赈灾货物,在商路未通,亦或者关中大灾未彻底平息之前。
他们的货物只能烂在仓库里!
无他。
除了京兆府,无人有这么大的胃口,能够吃下这么多的货物。
除此之外,张叔言等人还疏忽了一点。
那便是,无形之中,他们那尚未缔结的联盟已然被许奕彻底摧毁。
更甚至于,就算他们背后的势力想要攻讦许奕,也将会面临毫无理由亦或者借口的局面。
不知不觉间,许奕已然消除了所有后患。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高台之下的衙役,在许奕的命令下,再度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铜锣声响起的一瞬间。
张叔言等人无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许奕。
待众人安静之后。
许奕手持铜皮大喇叭,大声道:「诸位若是无事,便可自行散去了!稍后自行前往西市各个坊门前查看告示即可!」
说着。
许奕伸手指了指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头颅。
再度朗声道:「本官还需将这些头颅处理掉,将他们的名字请上赈灾耻辱碑,诸位,就此告辞。」
话音落罢。
许奕微微拱手。
随即便在一连串恭送声中,离开了西市码头。
徒留下一座染血的高台。
张叔言呆呆地望着染血高台,口中不断地喃喃道:「赈灾耻辱碑......赈灾耻辱碑......赈灾耻辱碑......」
忽然。
张叔言猛地瞪大双眼,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此前许奕所说过的一句话。
「至于本官方才所说再抓一批蛀虫一事,暂且搁置,待忙完正事,本官再派人前去捉拿。」
张叔言满心恐惧地喃喃自语道:「暂且搁置,忙完正事!再行捉拿!将他们的名字请上赈灾耻辱碑!」
事到如今。
张叔言哪里还不明白许奕的真实目的。
其一,杀鸡给猴看,猴若不听话,下一个死的就是猴。
其二,分化商行,使得整个长安城商行之间无法拧成一股绳,如此一来,也就对其造成不了任何威胁,除此之外,以最短的时间,筹集了大量的赈灾货物。
其三,「明抢!」几乎就是明着抢他们这些心虚商行所囤积的货物。
当然,许奕会给一个好名声,「主动捐赠!」
现如今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赈灾两面碑,正面为功德碑,背面为耻辱碑?
许奕临走之前的话语,无异于将一切全部挑明了。
要么你们主动上交,我让你们保留颜面,上功德碑。
要么你们将货物与其他人一般卖给我,亦或者自己留着,到时候我带人请你们上赈灾耻辱碑。
到时候金钱还是京兆府的金钱,货物自然也成了京兆府的货物。
而众人则还需搭上身家性命。
这......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不......这就是明抢啊!
「许奕,当真是好算计啊!」张叔言仰头望天,满脸的欲哭无泪。
「张......张东家。」忽闻身后有人呼唤。
张叔言缓缓转身看去。
眼中瞬间出现一满脸苦涩的锦衣胖子。
此人赫然与其一般,背后皆有一棵参天大树。
不待张叔言开口。
那锦衣胖子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声音发颤道:「怎......怎么办?」
闻得此言。
张叔言面色再度猛地一变。
直到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然别无他选。
甚至于就连反抗都无法做到。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啊!」张叔言双目呆滞,内心深处不断地怒吼道。
锦衣胖子满脸苦涩地看向张叔言,再度喊道:「张东家?张东家?」
张叔言回过神来,无力地叹息一声。
随即微微摇头欲哭无泪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我......你我暂且各自散去,待明日卯时再相聚。」
锦衣胖子亦是一聪明人,闻言瞬间明白了张叔言内在话音。
叹息一声,随即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回去,明日卯时你我几人老地方见。」
话音落罢。
锦衣胖子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其动作与体型,一时间竟形成莫大的差异感。jj.br>
张叔言苦笑一声,与其他几位大型商行东家约定好时间后。
随即快速走出马车,直奔田府。
......
田府书房内。
年过半百的户部尚书身姿笔直地端坐于太师椅上。
其身前,张叔言满脸苦涩地将今日西市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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