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汀这时出言道：“泥糜自从匈奴右部西迁之后就一心重振乌孙，建立一个属于乌孙人的强大帝国……”
“这几年泥糜不断的派人在乌孙进行活动，扇动乌孙部民西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去岁还曾遣人入轮台……”
张焕点头继续求教道：“那安息帝国又有何好处？”
蔡汀继续解释道：“若是乌孙陷入混乱，我大汉的精力必然会被乌孙所牵制……如此一来安息人面对的压力亦会小许多！”
“若是平叛过程中大汉大肆屠杀拜火教徒，正好可以激发安息帝国内拜火教对大汉的仇恨……”
“如此一来，安息帝国国内的矛盾就可以转移到大汉身上，如此将大大有利用安息帝国的统治！”
张焕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思忖一番后道：“只是那泥糜为何竟不远万里遣人入轮台！”
蔡汀笑道：“那泥糜如今希望在西方建立一个强大的乌孙王国……”
“他希望得到大汉的承认与支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承诺他的小乌孙国可以全国改宗“道教”！”
张焕“啧啧”两声道：“没想到这泥糜也是一个人物啊！”
蔡汀感叹道：“泥糜背后有高人啊！”
“且先不管泥糜与安息之事！”
张越向杨友询问道：“楚主可有消息送来？”
杨友转身拜道：“楚主希望大汉出兵协助乌孙平叛，并有意立万年王子为王！”
“以刘万年为乌孙王！”
与众人预想的不同张越并没有马上同意，反而陷入沉思之中。
“君候，以万年王子为王有何不妥！”张湛见状询问道
张越抬头望向蔡汀：“蔡公以为如何？”
蔡汀捻了捻长须：“万年王子为王本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却不当以乌孙王之名！”
张越点头道：“不错，万年王子乃是刘氏宗亲，即便为王亦当为大汉诸侯王！”
“君候之意是改乌孙为内藩？”潘弘眼睛一亮。
“君候高明，若是乌孙为大汉内藩，百年之后何来大汉乌孙之别……”
张艾道：“如此好是好，只不过怕是麻烦许多！”
张焕闻言道：“怕什么，若有不愿意为汉人之辈，就送他们去泥糜的小乌孙好了……”
杨友赞同道：“君子所言甚是，若是还不愿意，那就送他们去见泰山君好了……”
“君子所言甚是，泥糜与那李陵如今皆是野心勃勃生机，彼辈正好可为我大汉所用！”
蔡汀此时也笑着出言支持张焕，如今他对张焕是越来越满意，心中已经把张焕当做张越的继承人对待。
潘弘亦道：“乌孙若是为内藩，我西域百年之内当无忧也！”
张湛等人此时也纷纷出言赞同。
张越闻言却是摇头叹息道：“我大汉之患在内不在外！”
说出这句话之时，张越不禁想到了后世对大汉的评价，“唐宋元明清皆以弱灭，唯汉以强亡！”
张越再次叹息：“天下万国谁能与我大汉争锋……大汉之患在内不在外啊！”
众人闻言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
大部分人此时想到的都是皇帝与霍光的矛盾。
唯有蔡汀觉得张越此句却是话中有话。
他思忖片刻后向张越问道：“君候可是担心关东豪强的崛起？”
张湛听到此言却是一愣，“蔡公这关东豪强如何能动摇大汉？”
在张湛甚至在大多数关西人眼中，关东豪强根本不算什么。
“是啊，那关东豪强实力再强亦不过是影响关东郡县而已，若是敢为乱，反手就可以镇压……”
就连潘弘也没有把关东豪强真正放在眼中。
张越环顾中众人叹息道：“知我者蔡公也！”
张越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愣住了。
张焕直接求教道：“大人何出此言？”
张越道：“汝等只看到关东豪强表面上的力量，却没有看到他们对大汉内在的破坏！”
说到这里张越看着墙上的舆图沉默下来。
潘弘此时起身拜道：“还请君候不吝赐教！”
张越先是看了看潘弘，随后向众人问道：“诸公可知我大汉的根基是什么？”
张焕首先回答道：“大人曾言大汉的根基乃是自耕农乃是良家子！”
张越满意的看了看张焕，随后指着舆图道：
“我大汉以及汉军之根基皆在自耕农……如今地方豪强大肆兼并土地已经影响到自耕农的生存……”
“天汉年间，有司既已上报，天下户口减半……”
“先皇帝之时虽然常年与匈奴交战，然大战皆发生于匈奴境内，并未波及内郡，为何天下户口会减半，诸公请思之！”
张越说完，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把茶喝完，众人也明白过来。
潘弘道：“某明白了，天下户口减半的原因并非是百姓死伤，人口减少，而是自耕农破产所致！”
张越点头道：“不错，这些自耕农破产之后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于豪强……”
“豪强越强破产的自耕农越多……大汉编户齐民之民越加减少……”
“我大汉的赋税、兵源皆来自于编户齐民的自耕农……若没有足够的自耕农则大汉危也！”
蔡汀此时亦道：“君候所言甚是，破产的自耕农越多，豪强掌握的丁口也越多……豪强之力量亦越发强大……”
杨友这时想到了当年剿灭的清河张氏和王氏。
他赞同道：“君候与蔡公所言甚是，昔日那小小的清河张氏掌控的人丁就达到了六万之多……”
“那王氏更加恐怕，所掌控的人口已近百万……若非君候与大将军当机立断亡汉者必为此辈。”
曾经参与过剿灭王氏之乱的张湛亦是感叹道：
“杨公言之有理，如今这在贤良文学的鼓吹之下，长安愈加放松对豪强的压制……长此以往下去，大汉危也！”
张艾叹息道：“大将军为何看不到这一点……”
蔡汀摇头道：“霍光如何会看不到这一点，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张越道：“不错，霍光虽然看似掌握了朝堂大权，但其实对地方并无太大的约束力……”
“霍光想要行事唯有依靠皇帝的名义……先皇帝之后恐怕已经无人可以真正压制关东豪强……”
蔡汀这时却突然走到张越面前，他整理了一番冠袍郑重的对张越一拜。
“如今能够拯救大汉者唯有君侯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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