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夜天寒有风，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柳大师也真是的，非要说今夜去烧香礼拜会辟邪转运，偏偏挑天寒露重的这天。”
采薇边说边往乔嘉的身上披着厚厚的毛绒披风。“小心着凉咳嗽。”
柳川白究竟又在搞什么鬼？
乔嘉蹙起眉头，昨日他说要将四夫人化作冤魂厉鬼的消息传播出去，再大肆宣扬一番，利用自己驱鬼道士的身份挑一日某刻某地说容易遇到四夫人的冤魂，这样按耐不住的玩家自然会出手。
可他也没有提及用什么方法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如果只是花钱派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好像又没有什么说服力。
她向柳川白提出疑惑，但他却故作玄虚地摆摆手，只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到时候就知道了。
乔嘉拢起衣领，防止寒意凛然的风吹进去，“好吧，我们赶紧回去吧。”
采薇应了一声，快步跟在她的身后。
忽然后院回那小破院子的必经之路上狂风呼啸，吹得乔嘉不得不掩面眯眼，阴森可怖的爪牙似的树枝大幅度地摆动着身姿。
她隐隐约约在被风席卷的草丛里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但是今晚月色黯淡，灯笼中的烛火又因为狂风而不停摇曳闪烁着，像是随时就被熄灭一样。
乔嘉辨认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握住一旁采薇的手，汲取着淡淡令人安心的温度，“采薇，你看那边草丛里的那团东西是什么？”
采薇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也同样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她微微欠身道：“夫人，奴婢去看看。”随后她提着灯笼大步流星地向那里走去。
“采薇，那是什么东西啊？”乔嘉好奇地歪着脑袋向那里看去，可提着灯笼的采薇却如同脚下被东西桎梏住似的站在那里牢牢不动，甚至连她的疑问也不回应。
乔嘉只好自己前去，走近到采薇的身边，才发生她的双肩在不停颤抖着，手里握住的灯笼也随风飘动着，昏黄的烛火照应在她的脸上，将她面容散发的无比恐惧一一清晰明了。
“你怎么了？”
就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低头看向那里的乔嘉还是同样如采薇般被吓得一跳。
她呼吸一滞，踉跄后退几步，躺在那里黑漆漆的东西分明是一具尸体，昏黄的烛火下，尸体穿着齐府奴婢的衣装，乱糟糟的黑发湿淋淋地暴露在两人的眼前。
她是趴在地上的，第一眼没有看到尸体的面容，而是蓬松杂乱的后脑勺，插在发丝间简单的檀木簪子摇摇欲坠。
乔嘉捂住胸口，借着灯笼照映的昏暗光线勉强看清楚她身上的衣装已经凌乱不堪，身下渗着暗色的黏稠液体，两人的鞋底都沾染上了一些，不难猜出这是尸体流出的血液。
“夫人，我们快走吧……”采薇恍惚之间从惊吓中清醒，紧紧攥住乔嘉的衣袖，力气极大，差点将她拽过去。
相比采薇的惊恐，看惯了鬼魂尸体的乔嘉显得淡定许多，她摇摇脑袋，甚至大着胆子蹲下身子，在采薇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趴在地上的尸体翻过来。
“啊——”采薇尖叫出声，手里的灯笼终究不堪重负地摔在地面上，烛火燃起了灯笼的纸面，扑腾的火光彻底照亮了尸体的面貌。
女尸的面容被毁得根本看不清，潦草的线条密布脸上，就好像有人拿着尖锐的棱角把她的脸当作草稿纸一样书写作画，血痕交织在一团。
不仅仅是面容，她的胸口也大敞着，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露出偌大的血窟窿，涌动的鲜血染红了衣物，心脏附近的衣装如同被撕裂的纸张裂痕一样拥有着毛边。
乔嘉心底一沉，但比起第一次见到尸体时胃里的翻江倒海，如今镇静冷淡许多。她抬手捂住采薇的眼睛，语气柔和道：“别看了，我们先找人处理一下。”
可能是因为看不到的缘故，采薇的惊吓似乎消退了许多，她抬手用指尖扶住乔嘉遮住她眼睛的手，身体依旧如筛糠般不停地颤抖着，但总算能顺利说出话来。
“对……夫人，我们赶紧找别人……找别人。”
尸体很快被来的人抬走，她正如乔嘉所看到的那样，是齐府的一位奴婢，平日就是洗洗衣服，扫扫庭院的地面，但她死的状态太过诡异可怕。
比乔嘉在扑腾的火光中看到的更加惊悚，她的瞳孔放大，死的那一刻眼球都要凸出眼眶之外，显然是经历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而且身上的胳膊，腿之类的四肢被快速地一刀切下，表面光滑流畅，鬼魂没有丝毫的犹豫。
再加上四夫人化作冤魂厉鬼来复仇的消息在下人之间传播的极快，齐府瞬间人心惶惶。这并不是齐府第一具尸体，但却是第一次与四夫人冤魂报仇有关的尸体。
而且她下手极为残忍，面容是用石头的尖锐之处所划破的，那块石头正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扔着。府里瞬间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大家更是装作鹌鹑一般埋头走路。
大夫人平日就喜欢诵经念佛，虽然严惩了下人不要传播这种没有把握的消息，但她待在祠堂里的时间愈发的长起来。
其他人或许不知晓是何人所为，但乔嘉心里如同明镜一样，她知道是柳川白所为，或许这个奴婢只是不够幸运，被他挑做催化这场消息快速蔓延的炸弹。
她感到十分恐惧，那种恐惧不是来自鬼魂的压迫，而是看起来平易随和、吊儿郎当的柳川白仅仅为了加剧这个流言传播的速度，就不惜滥杀一个无辜者的性命所带给她的，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乔嘉迷茫了，有一天如果玩家之间必须站在对立面的时候，现在还能和平相处的柳川白是否也会选择同样的方式对待她呢？
“她不过是游戏世界的npc。”柳川白显然看出来她情绪低落，平日翘起的嘴角此刻也拉平。“你终归会明白的，这个游戏就是这么残忍。”
乔嘉沉默不语，只是独自喝着茶水，她始终过不去心头那道无形的坎，或许有一天她为求自保的时候不得不亲自动手杀人，她就能明白柳川白此时的心情。
“流言传播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大夫人找我处理此事，我告知她不要让下人今晚靠近四夫人的院落。四夫人化作的鬼魂如今的怨气冲天，我的法力很难将她彻底收服，按照推算，今晚她还会出现。”
柳川白知晓她的心情，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今晚，我们便能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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