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晗的嘴唇动了动。
她张了下口，没说话。
然后，她低垂着头，继续啃自己的苹果。
吴兰则擦干净眼泪，对许卫国说：“我不想回家住了，我要搬回娘家住。”
许卫国微愣，道：“你要去探望杜先生吗？”
吴兰颔首。
“行。”许卫国答道，“等天亮了，我陪你去见见杜先生。他是个英雄。”
“嗯。”
两个人躺在床上，各怀心思。
翌日，他们吃过早饭之后，许卫国开始忙碌，他在市政厅工作，需要去办公室报备。
而许晗和母亲，则准备去探望杜先生。
杜先生是杜家的独苗，杜家人对他宠溺有佳。杜父已经去世多年，杜母依旧健朗。她是大学教授，曾做过文学编辑。
杜母是个很温和的女人。
许晗和母亲坐着公共汽车去往杜先生的墓园。
杜母姓王，单名一个玉字。她比较瘦，皮肤苍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灰蓝色衬衫、藏青色马甲、黑裤子，整个人儒雅斯文。
她很漂亮。
杜家的基因优秀，生活环境优渥，养育出这般风华绝代的女郎，也算是难得。
王玉琴见到许晗的第一句话，便问她：“你是晗晗吧？”
“您是？”
“你叫晗晗啊，真漂亮。我刚听你爸爸说了，你和小囡掉进河里的事情。你爸爸昨晚跟我聊了半宿。他说，他一辈子最亏欠的人是你。”王玉琴道。
“谢谢您。”许晗含蓄微笑道。
王玉琴笑了笑，拉过了许晗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
许晗怔住。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揪扯。这种痛，从她的脚板心蔓延，钻入她的骨髓。她疼得快要窒息了。
她强忍着，没有表露出异常。
王玉琴却像没有意识到许晗的痛苦，仍在和她叙话：“我知道，你和你妹妹是双胞胎。你们长得很像，但是你妹妹更漂亮些。”
她说着说着，眼眶泛湿。
她伸手，替许晗拢了拢鬓角的碎发。
“晗晗，你别怕。你爸爸已经给了你妈妈一笔钱，足够你们母女俩花用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留在这里，和你妈妈一起生活吧。你爸爸说了，他不会再娶媳妇，你们将来会有新的家庭。”王玉琴说，“他会一直对你们好，照顾你们的。”
“妈……”许晗终于忍不住，扑在了她妈妈怀里，放声大哭。
母女俩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许晗哭得歇斯底里。
她从未这么悲惨的哭过。
她从来没有哭得像这么凄厉、撕心裂肺。
母亲的怀抱很暖，母亲的声音很柔软。她的怀抱，是世界上唯一一份纯粹的温柔，只属于母亲。
许晗趴在母亲怀里哭泣。
王玉琴抚摸着她的背，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晗晗别怕，你和小囡都还在。咱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许晗的情绪渐渐稳定。
哭累了，她就靠在母亲怀里休息。
她感觉自己浑身酸软，无力站立。
她睁开眼，瞧见旁边的许小囡，她也睡着了。
她醒来时，天空已经蒙蒙亮。
屋子里漆黑，窗外有朦胧晨曦洒进来。
她的母亲坐在她旁边。
许晗的脑袋昏昏胀胀的，她想了想，自己应该是饿晕了。
母亲一夜没睡。
她担忧地看着许晗。
“我睡了很久吗？”许晗低声询问她母亲。
母亲握住了她的手，摇摇头。
许晗心想，母亲肯定担心坏了。她心疼极了，眼圈又微红。
“晗晗，你是不是吓傻了？”母亲突然问她，“你不认得我，还是不认识你弟弟妹妹？”
许晗摇头，道：“我记得您和爸爸。”
“记得就好。”母亲松了口气，喃喃道，“你不认得我，我倒是理解的。你才八岁。”
许晗沉默。
母亲似乎也不打算和她交流。她起身，把窗帘拉紧，关灯，离开了房间。
许晗在床上呆坐了片刻，也掀开了被子。
今天要探望病人，她必须得精神抖擞。
母亲离开后，她去洗漱。
洗漱完毕，换了衣裳。
母亲给她准备了件白色的棉袄、黑色铅笔裙。她的腰很细，腿纤细修长。棉袄宽松舒适，衬托着她的脸越发白皙细腻。
她梳了个高高的发髻，插了根珍珠簪，显得端庄典雅。
她的五官非常精致。
她和杜家人一样，拥有精致的容貌。
她走出门，看到了楼梯拐弯处的父亲。父亲正在拿着抹布擦拭楼梯扶手。他听到响动，扭头看向她。
许晗朝父亲走了几步。
父亲却停住了脚步，目光复杂望着她。
他没有说话。
许晗亦然。
他们互相凝望。
许晗突然想到：这是父亲，那杜家呢？
她不能乱了方寸。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然后迈步走下台阶，站到了父亲的面前，仰眸望着父亲，露出个浅淡笑容，喊了声：“爸爸。”
父亲点点头，眼睛里有点热切。
然后，他转身，继续擦拭他的楼梯扶手，道：“早饭吃什么？”
“豆浆油条。”母亲道，“你去买吧。”
父亲嗯了声，又道：“我顺便带点菜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母亲忙道。
父亲说：“不用，路程近。我去去就回。”
母亲略有迟疑。
“我不想让晗晗一个人待在家里，她需要人陪伴。”父亲道。
母亲犹豫了下。
最终，她点了点头，同意了：“那你早去早回。”
“行。”
两人离开之后，许晗才慢慢恢复平静。
母亲走后，她一个人站在楼梯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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