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将装干粮的布袋与几套衣服裹在一起，放进长兄年轻游历时用过的竹篓里。
将竹篓负在背上，李秀环顾家徒四壁的茅草屋，最后还是将那柄生铁铸的锅铲挂在竹篓上，这可能是整个家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推开门板走出去，李秀发现周公子正在注视着对门李屠户家的院落，双眸冰冷。
赶紧过去把门板关上，李秀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不用猜都知道尽管周公子肯定是发现了对面李屠户家的人肉买卖，虽然周公子是个不惧妖魔的高人，但李屠户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从昨天的一番话来看，李秀猜测周公子十有八九是个初出茅庐，下山历练的愣头青，他家那个隐世的师尊就是想借此打磨少年侠士的锐气，但自己不行啊，万一就像长兄所说，京城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那还得回到这穷乡僻壤，肯定不能惹恼了地头蛇。
“周公子，劳驾你听我几句劝，”李秀压低声音，赶紧挡在周暮身前，顺带将院门合上，“你有所不知，这李屠户家的生意，是官府准许的，郡上十几口域外妖人，就指望着咱附近几个村贡献肉粮呢。”
“你们管那东西，叫做肉粮？”周暮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他伸手指着李屠户家紧闭的院门，“而且我听他们的口气，似乎那些东西不止是给域外妖人吃的吧？”
“哎哟，周公子，周仙长，您就别问了，”李秀耷拉着脸，使劲想把周暮往屋里推，却怎么也推不动，反而他累的气喘吁吁，“连山郡大旱三年，那皇帝老儿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反而是西北王大人派人给咱们发了干粮，如今只是要借枉死之人尸首一用，别问了，周公子，算我求你了。”
周暮看着李秀眼里哀求的神色，他其实并没有因为李屠户与那些村民到底同类相食而愤怒，也不是想要主持什么所谓的正义，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溜进对面院子看看。
虽然很微弱，但他确实从对面院子里感应到了一点永暗的气息。
“我心里有数，去去就回。”周暮扒开李秀抓住自己袖口的手指，整个人化作一道幽光潜入院墙边的阴影，顺着地面上零星的影子很快潜入了李屠户家的院落。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李秀站在原地，嘴唇发颤，不停嘟囔着什么“仙法”，“遁地”一类的话。
李屠户家的院落里，周暮无声蹲坐在墙角的阴影里，看着那几个村民娴熟地替李屠户打下手，处理那些剥皮后已经粗略切成几块的肉粮，浓郁的血水顺着院子里的沟壑排向一墙之隔的池塘。
周暮强忍住恶心，不让自己去看那几张扭曲的脸，挥动的刀以及案板上白红色的肉块，而是集中精神，寻找着自己感应到的永暗的气息。
在屋里！
周暮很快就确定了目标，他无声地从几个村民身边穿过，而经过李屠户身边是，周暮还是没忍住往他身前的桌上望了一眼，看到了一整副泡在木盆里的下水，而李屠户正在清理一对腰子。
用手捂住嘴，周暮佝偻着身体从半开的房门进入屋内，堂屋左边，灶台前的竹竿上挂着几节还没来得及烟熏的香肠，周暮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那到底是什么，转头将目光看向了右边。
泛着油光的八仙桌上，摊开着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什么，当周暮看过去时，上面的字迅速打散重组，变成了简体汉字，竹简首端写着四个大字：
九阴真经。
神TM九阴真经！随便一个屠户家里的桌子上都能摆一本绝世秘籍，这是什么超武世界啊！
看清那四个字的瞬间，周暮再也压抑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几句。
但他感受到的永暗气息并非来自这本竹简，而是竹简旁放置的一枚深青色玉佩。
这枚玉佩看上去既不清透，也不润朗，但越靠近，周暮就越能感受到上面清晰的气息。
走到桌前，周暮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伸手触摸桌上的东西，而是派出了没有实体的胡椒。
胡椒跳到桌面上，刚刚抬爪扒拉着那卷竹简，就听到屋门‘嘭’的一响，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李屠户提着菜刀就冲了进来！
对着空无一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屋内，李屠户猛地大喊一声：
“是谁，敢动我的东西？”
李屠户本就生得凶恶，这一声大吼，周暮猜测要是李秀在这里，估计又是一条裤子的事。
果然这东西不可能会好拿，而且真和这家伙打起来，自己必须得要尽快离开连山郡。
李屠户在屋里胡乱挥舞着手里的菜刀，虽然动作扭曲，但周暮能够感受到前者体内很淡很淡，但真实存在的一点永暗之力。
九阴真经真有用？
这是周暮的第一反应。
先解决这几个家伙。
这是周暮的第二个反应，于是他迅速从赫拉迪姆之桎里拿出填好八颗子弹的弹仓，然后使丧钟为谁而鸣恢复了自己原本的状态。
永暗河流震动，周暮将弹仓里的子弹都染上了一点幽暗颜色，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却不料李屠户像是脑后长眼，突然抬起手里的剁骨刀一挡，虽然丧钟为谁而鸣的子弹直接射穿了凡铁铸造的剁骨刀，但射向额头的子弹偏离了方向，只是在李屠户脸上多了一条血痕。
“你是谁，为何与我拥有相同的真气！”李屠户举刀戒备四周，试图找出偷袭自己的凶手。
原来是这个问题，我说为什么居然能够放下我的攻击。
周暮恍然大悟，赶紧撤回了子弹上的幽暗颜色，然后重新了扣动扳机。
嘭！
丧钟为谁而鸣拥有巨大的后坐力，与之对应的，这把老式左轮手枪拥有足以轻易掀开敌人颅骨的威力。
后脑中枪的李屠户向前一个踉跄，但并他并未死亡。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周暮看到李屠户体表的皮肤像被撑破一样撕开裂口，露出下面的黑色鬃毛，两根硕大的獠牙从两侧嘴角伸出。
原来他不是人。
周暮默默往弹仓里又填了两枚子弹，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是一只伪装成人类的妖魔！
将填满九枚子弹的丧钟为谁而鸣对准已经李屠户，或者说披着李屠户人皮的妖魔，周暮改为双手持枪，并且两条腿用力蹬住地面。
这把老式左轮手枪发出了类似怒吼的声音，接着撞针自己高高弹起，然后重重锤下！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弹仓里的九颗子弹被尽数清空，左轮手枪的咆哮还在屋内回荡，而眉心只有一个弹孔的妖魔尸首正在缓缓往后倒下。
【九连】。
这是周暮为这一射击模式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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