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路跑过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境，有被白雾完全笼罩的舞台，孤独的光束在白雾中游走，想要聚焦到它的女主角；
还有一间血色浴室，拉上的浴帘上喷溅着大量猩红的血，在浴缸中脱落了许多的黑色羽毛，镜子碎裂成蛛网状，一只黑色天鹅在镜中起舞；
售卖舞服的商店里游荡着会动的人偶……
沈冬压低身体，躲在货架后面，慢慢朝下一个出口移去。
无头的人偶拖着僵硬的步伐，缓慢地在昏暗的店铺中移动。一阵微风吹过，将一条深绿的绸带吹起，飘到了空中。
“砰！”
人偶一只手用力地捏住飘动的绸带，背部微微弓起，像是在观察手上的东西。下一刻，绸带被扔在了脏污的地板上。
两道人影趁机跃起，眨眼间冲进了一扇虚掩的门中。
脚下的路逐渐变得泥泞，视野却变得开阔起来。
沈冬看见了一个荒凉的游乐场。游乐场中央，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木制的帆船模型，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滑滑梯的爬梯上。
手上一空，她一转头，发现蒂芙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姐姐，你在找什么？”小女孩悬空的双腿晃了晃，好奇道。
沈冬往前走了几步，精神触角从此处梦境延伸，想要得到那只“蜘蛛”的位置。她看了眼帆船模型，轻轻点了点头：
“看起来是一艘非常坚固的船，我想它一定能抵御白龙卷激起的海浪。没准还能在海格斯的嘴下逃生。”
“哦？”悲伤的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什么是白龙卷，你在船上呆过吗？”
沈冬摸了摸下巴，略作思考。
天鹅梦中出现的一切异状，都是在那只“蜘蛛”出现之后发生的。从刚才穿过的空间可以看出，梦境已经变得一片混乱。
造梦家此刻多半在忙着收拾烂摊子，根本没时间来监控这片区域。
她看着小女孩浅蓝的眸子，一屁股也坐在了台阶上，幽幽开口道：
“我认识一个死在海上的水手，她告诉我，波涛起伏的海洋下生存着很多巨大无比的怪物，海格斯便是其中之一。
而白龙卷，听闻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传送口。
怎么？你将来想要成为一名水手吗？”
蒂芙尼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有水手才能免费登上船只，去其他好玩的地方。可是……我的母亲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成功的芭蕾舞者。
我看过母亲之前的照片，也看过许多场的芭蕾舞剧演出。那些音乐声很好听，可我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厄尔庇斯河上飞着的灰色鸟儿，它们也有美丽的舞姿……”
沈冬揉了揉小孩的头，拿起那艘粗糙的帆船：“大人是一群听不见灵魂嘶鸣的小孩，他们为了安全地在城市中生活，不得不锁上了心门。
蒂芙尼，我带你去看看海。”
她手上用劲一推，粗糙的帆船便鼓起船帆，一下冲进了清透的空气中，一道一道蓝光在船尾处亮起，像是破水前进的涟漪。
蒂芙尼一下昏了过去，眼皮下的眼珠疯狂转动，进入了一个有关大海的梦境。
里面有顶天立地，宛若世界核心的白龙卷，有涌动浪潮上跃起的一尾尾银色的长鱼。两条尾巴的塞壬站在浪潮尖端，眼眸中是如烈焰般燃烧的野心。
还有白色的蜡烛，顶着幽蓝的火苗在甲板上摇晃，像是一个个听着音乐的蜡烛。
航船随着波浪起伏……
沈冬扛起小孩就朝下一个梦境逃去，延展的精神触角传回了波动，那只大蜘蛛正朝着这个方位靠近。
真是该死，这么多荒诞的梦，就没一个是怪物喜欢的吗？！
“轰——”
转角处，一辆轰鸣的列车疾驰而来，车厢剐蹭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沈冬猛地刹住，和列车的距离不超过一米。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听见背上的蒂芙尼有了清醒的迹象。
“匡次匡次-”
列车摇摆地驶入虚空中，车头冒出一股股浓烟。
在天鹅梦中，喀切莫尔居然都通列车了。
梦境变得越来越破碎，沈冬又听见了那两道熟悉的心声，但和“审判本相”中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声音加入。
造梦家背后站着三个人。
【还有多久能收回“天鹅梦”？金色歌剧院中已经出现了两例猝死者，藏在暗处警戒的骑士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梦境中有一股极强的污染源正在移动，不清除它，我们无法收回梦境。】
【锁定位置，让我去杀了它！】
心声到此结束。
沈冬皱着眉，收到的精神反馈中，那只被追杀的蜘蛛正以恐怖的速度移动，朝她的方位窜来。
这时，她身后响起了一阵压低的争吵声。
背上重量一轻，她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少女蒂芙尼正站在阶梯下，一双浅蓝的眸子里满是难过。
发生争吵的另一方已经消失。但从熟悉的音色判断，那人应当是蒂芙尼的母亲。
而争吵点围绕在一个红头发的舞者上。在母亲看来，蒂芙尼对红发舞者的喜爱和欣赏，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友谊。
而蒂芙尼只是失望道：“因为她身上有自由的影子！母亲，我羡慕她。”
沈冬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心中骤然盛开了一朵幽蓝的花。她捏住枝干，递给总是忧伤的蒂芙尼，问道：
“你好，请问你对拯救世界感兴趣吗？”
蒂芙尼接过花朵的瞬间，一直遮挡在眼前的迷障消失了。
顷刻间，她看见了一切怪状发生，街角那辆贯穿小巷的列车，阶梯下慢慢上涨的流水，还有对面建筑物上，红光一闪而过，一只长着十几只脚的蜘蛛从天穹落下。
沈冬神色未动，直到看见一道人影紧跟着蜘蛛跳下，落地的瞬间变和蜘蛛缠斗在一起。
一股股欲将天穹点燃的火焰出现，如游龙般在空中转动，张牙舞爪地朝天台上的怪物扑去。
如此高调的作派，以及那道傲气十足的心声……两者结合，空飞的脸庞逐渐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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