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无风的夜晚,月明星稀。
落雪山庄。
偌大的琴房内。
程非臣坐在三角钢琴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优美的旋律如这似水的月光般流出。
清冷的月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青年挺直的脊背上,也落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光影中的青年,清冷矜贵,恍若误入凡尘的神只。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你走神了,这种低级的错误不该出现在你身上。”温和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他从座位上起身,没有理会对方,走出琴房与对方擦肩而过时,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老管家在经过琴房时,恰好碰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出声提醒道:“少爷,您……”
“没关系。”
程洛摆摆手,制止了老管家的行为,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只是那笑意不曾抵达过眼底。
二十分钟后。
他们分别坐在长条餐桌的两端,从用餐开始到结束,都没有说过一个字,明明是父子,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情。
程非臣放下手中的餐具,擦了擦嘴,正准备起身离开,下一刻却被对面的人给叫住了。
“非臣,你考虑清楚了吗?”
程洛的声音是温和依旧,给人的印象一如他表面的温润儒雅。
对面的人却是恍若未闻,自顾自从座位上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对于眼前的情况,程洛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是习以为常。回到海都将近两天,他的儿子就几乎没有给过他正眼,一副要将自己视作空气的态度。
即便没得到回应,他也并没有感觉到不自在,继续说道:“从夏威夷过来的黑手党,这段时间应该已经达到海都。”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中意的那位夏家小姐,应该很快就能遇上了。”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程非臣就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过来,眼神漠然,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不过是想问问你,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你觉得我有回答的必要吗?”
“关于你迷途知返的回答,怎么会没有必要?”
闻言,程非臣迎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说道:“那你注定会失望。”
“我亲爱的儿子,你知道的,黑手党从来不会让雇主失望。”
“那可就很不巧了,你注定会成为第一个先例。”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餐厅。
而程洛坐在座位上,平静地望着对方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将视线收回。
老管家端饭后茶点过来时,程非臣前脚刚走。见餐厅内只剩下一个人时,只一眼便清楚又发生了什么事。
将茶水端到程洛面前轻放下,轻声提醒道:“老爷,您的茶是否需要加糖?”
听到这个问题,他倒是起了兴趣,反问道:“茶加糖?”
老管家点点头,紧接着说道:“少爷喜欢加糖。不知您是否需要?”
程洛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杯子里的方糖,随后勾了勾嘴角,说:“把东西放下吧,我自己会看着来。”
“是,老爷。”
程家人平时都不怎么回落雪山庄住,所以这里常驻的佣人只有两三个。现在父子俩都回来了,导致人手不够,老管家只能亲身上阵帮忙处理一些家务事。
所以在应答完后,老管家便迅速退下忙去了。
而随着旁人离开,宽敞的餐厅内只剩下程洛一个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伸手倒了一杯茶,他想了想,还是往茶水内放了一块方糖,用小勺子搅拌片刻后,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这杯加了糖的茶,齁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让他不禁感觉有些反胃。
他的儿子,变得似乎有点多了。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会把扭曲的轨道一点点掰正,而这也绝对会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
吃过饭,洗完澡,耳根清静,也没有糟心的人在眼前晃。
最近这段时间的烦心事太多,程非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忽然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却没有睁开眼,罕见的伸手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直至拿到面前,才慢悠悠地睁眼解开屏幕锁,然后在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不多时,电话被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既陌生又熟悉,只是从语气上判断,对方的心情似乎很差。
“有什么事?”
开门见山,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甚至连个开头的招呼都没有打。
程非臣倒也没在乎,淡淡说道:“城北的项目已经完成,你要查的方家的情况资料也已经到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拿?”
这话一说完,那边的人顿了顿,接下来的语气态度明显缓和了几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他想了想,报了个时间:“明天?”
不曾想那边对此直接一口回绝:“明天不行,换个时间。”
听到这话,程非臣微微蹙眉,心里没由来感到不安,于是试探性问道:“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少废话,你自己定个合适的时间,然后发邮件给我。”
“我……”
没等他把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注视着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屏幕,程非臣的目光幽深,接着他双开社交平台和短信,却发现在今天中午发的信息,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复。
鉴于刚才打电话时夏云深的态度,以及夏宁久久不回消息的情况,内心没由来的不安愈发严重。
最后按捺不住,他还是拨打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结果听到的却是一句: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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