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过黄沙，迎着夕阳。
两匹骆驼，在沙丘中留下长长的痕迹，刺骨的朔风吹过，很快又将痕迹填平、抹去，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在这漫漫黄沙中，白小也感到天地是如此之大，时空是如此广阔，忍不住吟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壮哉！”
“天地之大美所在，偏偏都是苦寒之地，人生也是这般，每一处壮丽的巅峰，都有无数悲苦之人累累白骨。”看书喇
徐忠在一旁听着白小也的感慨，想接话却发现无话可接，只好幽幽道：“人都道神仙好，神仙生活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没有苦痛？”
白小也怅然道：“若天上真有神仙，那我们算什么？蝼蚁吗？还是说这个世界只是他们的一场游戏？”
随即又摇摇头，两人都不再言语，沉默地赶路。
沙漠中行路很慢，骆驼的脚力也不如快马，两人早上出门，赶到红柳山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白兄弟，你见了我家大掌柜，记得不要吹捧朝廷，也不要表现出倨傲之态，嗯.....大掌柜他，最瞧不上那些一心媚主、又老奸巨猾的朝廷官僚。”
“曾经有个凉州的官员过来招安，两个鼻孔朝天，目中无人，被大掌柜一刀削去了脑袋。”
“不过，他对忠义之士格外看重，尤其喜欢铮铮铁骨的军人，还有耿介不阿的文人大夫。”
“还有......”
眼见快到红柳山，徐忠似乎愈发慎重了起来，不断为白小也介绍着这位大掌柜的喜好，那模样，仿佛要去见的是皇帝，而不是一个土匪头子。
白小也笑笑：“知道了徐大哥，亲君子而远小人，小弟明白。”
“昔日我去宁王府见王爷，也没见你这般慎重叮嘱。”
徐忠一愣，脸上现出久违了的憨厚表情，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发完愣，兀自摇头笑笑。
也是，这位小爷，早已不是那个王府的供奉少年，而是堂堂朝廷四品大员，连皇帝都哄得转，自己却是多虑了。
红柳山就像一座突兀的巨石，砸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上。
顶部竟然是平的，横亘出数里远，背后又有无数的小峰，如散落棋盘的棋子，拱卫在红柳山的周围。
形成一个个山谷，狭小深长的缝隙，走在山下，抬头只能看见一线的天空。
“端的是一处兵家险地，大掌柜好眼光！”白小也赞道。
徐忠在一旁答道：“只需几百个兄弟，把守住入山的三道隘口，便是数万雄兵，几月也休想攻上来。”
语气中不乏自豪，显然对白小也的赞赏很是认同。
两人行到山脚，在一处偏狭的岩谷口停下，徐忠从背后摘下硬弓，扯出一支响箭。
双臂将弓弦拉满，对着天空射出，嗖......地一声长长锐啸。
不多时，岩谷两侧的崖上出现几个马贼，见是徐忠回来，喊了几句西凉土话作为切口，徐忠对答如流。
崖上的马贼高喊：“恭迎九掌柜上山！”
徐忠却说道：“白兄弟，按规矩要蒙住你的眼睛，便是大哥带着你也不能例外，得罪了！”
白小也说无妨，眼睛便被徐忠手中的黑布蒙上。
跟着他一路往山上走去，蜿蜿延延，走了少说得有大半个时辰，摘下黑布时，白小也发现天色已经黑透。
前边一个小首领带着路，将两人领到山顶的一处营帐前，顿住脚，上下打量着白小也，对徐忠问道：“九哥，你这位朋友，可不是寻常人呐！”
白小也笑笑，并没有答话，徐忠问道：“如何？”
那小首领叉手对着白小也一礼，道：“兄弟好本事，红柳山山道坷坷坎坎，弯弯绕绕，你竟然稳如泰山，一步没有踏错，佩服！”
徐忠笑道：“哈哈......九哥我带来的人，当然错不了。”
白小也还了礼，客气了一句，进阶七阶以后，以他的神识感应水平，别说蒙着眼睛爬山了，便是与人闭眼争斗，单凭气息的细微颤动，也能将方圆几十丈内察觉得纤毫毕现。
略微扫了一眼山顶的营帐，白小也心中的惊异更盛，这哪里是什么马贼，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哪处军营。
营帐的搭建极为讲究，周围的寨墙也是，完全按照野战营寨的规制，这份精细程度，比当年的宁王军大寨要强上数倍。
进入大帐后，里面的装置布局也是如此，不像自己在丹阳土匪寨中所见，那般杂乱无序，而是井井有条，甚至帐墙上还挂着几幅地形舆图。
长条形的胡木大案，上面放着军令牌子，还有军册、文书，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穿皮袄的身影。
瘦削，却非常挺拔，身形不似窝窝囊囊的土匪头子，更像一位将军，面上却是戴着一副面具，遮住眼鼻，只露出口须。
面具后的眼神极为锐利，满头的银发束在脑后，白小也便知道这就是大掌柜“银狐”。
在他的两侧，各有四把椅子，最外侧的一把空着，剩下的上边都坐着人，也是差不多的装扮，身着皮袄，只不过有的戴着皮帽，有的没有。
皮袄的颜色各有不同，而且有深有浅，全都油迹斑斑，从徐忠的口中得知，这便是狼妖皮，看起来不起眼，却非常难得。
最重要的是，这皮子异常坚韧，便是寻常箭矢，都难以穿透。
徐忠对着大掌柜行叉手礼，说道：“大掌柜，老九回来了，这次带来一位朋友，他有些事想请您相助。”
大掌柜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盯着白小也。
白小也温和的目光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行礼道：“见过大掌柜，匆忙往来，别无长物，便将此作为见面礼吧。”
说完，从袋内掏出一样东西，黯沉沉却银光闪闪，大帐中的空气似乎更加阴寒。
“这.....这是秘银？！”
旁边有个颇有见识的头领，已经惊呼出声，一步跳了起来。
白小也笑道：“好眼力！大掌柜和各位头领，都是好武之人，因此特献上千年秘银十斤。”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一齐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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