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面结寒霜，一言不发，现场的气氛似凝固了一般，在场的文臣武将一个个头也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触了霉头。
“王爷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末将就先下去处理军务了。”董焕见现场的气氛十分不对，便想先行离开。
“去吧。”宁王缓缓吐出两个字。
“末将告退。”
站起身，董焕慢慢往外退。
“等一下。”宁王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董焕吓得一激灵，连忙抱拳说道：“王爷，还....还有何吩咐？”
“传令三军，率先攻入丹阳城者，军官的话封爵，兵士的话连升三级，赏银万两！有生擒或斩杀白小也者，等同视之！封赏规格一样！”宁王面色冷峻，对董焕说道。
在场的众人都变了面色，相互对视，却不敢开口议论，只能在心中暗暗嘀咕，先攻入丹阳城者重赏，可以理解。但斩杀敌方的一个小小百户，竟然同样如此重赏，还真是闻所未闻，看来宁王是对此人恨极了！
要知道，万两白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普通人家五两银子，就可以轻松开销一年，养活一大家子人，而且不是节衣缩食那种。
就连丹阳的主官柳大人，堂堂二品钦差，都未能享受此等“待遇”。
......
白小也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在宁军中挂了号，而白小也这个名字，代表着的是升官与发财。
此刻他正盘腿坐在床上，抓紧一切时间修炼、恢复，准备明日的苦战。
突然听到有人轻轻敲门，张开眼，却见柳大人走了进来，白小也赶紧下床见礼，柳大人摆摆手，说道：“也之啊，世伯思来想去，还是希望你能带队突围，与百工匠师一起离开，他们正打算出城，你快点一起吧。”
白小也看着柳大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世伯，您不是说了，您坚信援军必到，丹阳必胜，我也坚信。您不走，侄儿也不走！”
柳大人望着倔强而坚毅的白小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恼怒，只好化作一声叹息。
......
正月初六，清晨。
尚在睡梦中的丹阳百姓，被几声巨响惊醒，这时的天色还未放亮，宁军的攻击就已经来了，家家户户，再次处于惊惧不安的状态。
母亲紧紧搂住孩子，丈夫抱紧妻儿，望着窗外依然黑着的天空，等待着命运的审判，祈祷着黎明的到来。
正在县衙大堂吃早饭的白小也，同样被这几声巨响惊了一下，不好！宁军提前发起进攻了。
随手抄起一个饼子，与简子方对视一眼，两人就向门外冲去，身后一个声音却喊住了他：“哥哥，你要答应丫头，一定活着回来。”
回头看去，只见楚丫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担忧地看着自己。
“放心吧丫头，哥哥一定平安无事，而且不出意外，今天你义父就回来了，我们一起来见你。”白小也揉了揉楚丫头的脑袋，转身向简子方追去。
比昨日更猛烈的巨石轰击，将丹阳南城墙砸得七零八落，甚至城头已经无法再站人。
还不到午时，城墙已经出现了两处巨大的豁口。
又是搏命的厮杀，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
城墙下再次成为尸山血海，尽管白小也拼尽全力，却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宁军汹涌的洪流。
倔强的丹阳城终于告破。
守军在两条主干道上，用土袋堆起来两座街垒，依托两旁的建筑和街垒，一步一步与宁军进行拉锯。
血流的越来越多，丹阳所有能用的部队都已经顶了上去。
防线却还是一寸一寸，一尺一尺，被宁军渐渐压缩。
孙铁岩已经战死，潘松重伤，只有姜贺拖着一条伤腿，依然坚持在前线指挥。
简子方左臂中了一箭，简单包扎就继续来到战场。
柳大人眼看着步步逼近的宁军，只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手不能提长刀，臂无法开硬弓。
这时，他看到了县衙门前的大鼓，是鸣冤鼓，连忙抄起鼓槌，用尽力气，一下一下将鼓砸响。
这是向天鸣冤，希望老天爷能够看看，丹阳城多少血性男儿，战死沙场，绝不屈服！
也希望前线浴血的将士能明白，他们得主官决不放弃，与他们共存亡！
城中的百姓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命运，不少人已经陷入恐惧，或失声痛哭，或咒骂该死的老天，一时间，悲哀、绝望的气氛在城中蔓延。
从天未亮，一直杀到夜色来临。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白小也此刻只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面前横飞的血肉和残肢，再也对自己产生不了触动。
只知道一刀一刀，向前斩去。
忽然间却发现，自己这边的防线不再向后退了，敌人的进攻似乎越来越疲软，人数越来越少，仿佛已经后续无力一般。
这时，阵中突然有人大喊：“宁军退了！退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白小也跳上屋顶，透过城墙的豁口向外望去，宁军大营火光冲天，无数兵马在城外厮杀追逐。
老酒鬼！
你终于来了。
城中爆发出一阵欢腾，所有的将士像打了鸡血一般。
右手将刀拄着，支撑着有些发软的身子，白小也大口呼吸了两下，用左臂抹去脸上的血水，在屋顶缓缓坐下，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
县衙门前，老酒鬼和一位披甲的中年将军走了过来，对柳大人单膝跪地，抱拳施礼：“末将南越都督府指挥同知庞俊，见过柳大人。”
“庞将军快快请起，此战多亏了将军及时来援，真不愧是刘都督麾下第一先锋大将！”柳大人连忙将庞俊搀起。
“大人，宁军已经溃散，宁王携卫队向南康方向逃去，末将已经派人前往追击，此次末将共带了一万兵马，另外刘都督亲率中军一万五千，随后几日便到。”庞俊又说道。
“好，甚好！庞将军里边请，先喝口水再说不迟。”柳大人笑呵呵说道。
一万五千？
刘都督亲率一万五千？
加上庞俊带来的一万，这才两万五，而南越卫有四万多兵力，为何只带来两万五千人？
白小也心中有些疑惑，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老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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