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各自为战
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因为妮妮的沉睡不醒，老六也暂时放弃了继续转移的打算。他依靠在女儿的床头发着呆，甚至在心里都做好了准备，就算辛光明和刘二壮发现他逃跑了，并且找到他了也无所谓，只需要说孩子病了，不得不回来找药就是了。
在这一天里，他也并不算完全浪费了时间。在高清望远镜的筒子里，他已经把周遭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观察了一遍。但老六最终还是失望的，因为不论是大街小巷，还是那些窗户里面，他连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发现，也听不到任何来自文明世界的声音。
“哪怕是有些个行尸也好啊，老子也能分析分析他们打哪儿来，到哪儿去……”他这样想着，口中不由得一再叹气。这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简直太差了，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这也叫人产生不了任何的求生之意。
月亮照着希望大厦那雄伟的身躯，整栋大楼上不少窗子都亮着灯。老六靠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看似灯火辉煌却安静至极的四周愣愣地出神。其实他要是真的能“出神”就好了，他只需飞到几百米高的地方，就可以大略地看见这座城市如今陷入了什么样的危机。
DC区以希望大厦为中心的五公里内，此时是安静的，但临近的CY区和XC区却是喧闹非凡的，大批大批的行尸在街上拥挤着游荡，更远处的那些市区也是一样，大多数的街道上都能看见扎堆的行尸，却几乎看不见幸存的人类。若是可以细细分辨，那些行尸里也有些看起来机灵的，有智慧的，和辛光明一样的变异尸妖在捕食人类。
其实面对这样的灾难，官方应急手段还是在第一时间采取了措施的。比如辛光明赶来的时候，还见过防护服们组织的生化检查，可在极快的时间里，这异变就无差别地发生了，秩序锁链如同纸糊的一般，在顷刻间就破碎殆尽，化作了乌有。
就拿DC区来说，差不多就是在辛光明从体检队伍中悄悄溜走之后没多久，那长长的，通往隔离体育场的队伍就发生了骚乱，接下来人群都被赶上了快速开来的大客车里，集体载到了体育场的地下停车场中。而当街面上被清场了之后，整座体育场所有对外的通道就全都关闭了。不论是已经进去的人，还是在地下等待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
那些大客车上并不都是被雨淋过的人，当他们被身旁那些先是发烧，然后便疯狂扑上来撕咬的乘客给残害时，大多数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有的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有的快速地加入到了行凶者的阵营里，瞪着一双死鱼眼，翻身就对其他的幸存者发动了攻击。一辆辆大客车不断摇晃着，发出着瓮声瓮气的嘶吼，接着便从门和窗里流出鲜血，直到最后，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大号的茄汁沙丁鱼罐头在运输途中受损了一般，有序地，凄惨地排列在地下停车场内。因为失去了新鲜食物的吸引，满车的行尸都渐渐不再亢奋，晃晃悠悠地像是醉汉一般在车厢里晃荡着。直到几个小时之后，才有了零星几辆车的门窗被打破，那些脱颖而出的变异尸妖从里面钻出来，开始在庞大的地下停车场里像连连看一样开始了必然的偶遇。
这么大的体育场，所有通道的开关，和一切的开关都是可以在总控室进行操作的。但这间总揽大权的屋子，实际上不过几十平米大小。此时这个屋子正中的椅子里正坐着一个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这把枪斜斜地指着地板，枪口明显有刚开过枪的痕迹。这把枪的主人十分没有坐相地瘫着，大张着嘴，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监控屏幕，在他的后脑，此时正有个碗口大的洞还在流着血。通过这个大洞，我们仍然可以看见运动场里发生的一切。
地下这一百多辆大客车一共也就载了三四千人，而地上的运动场里足足有近十倍的人被关在里面。因此若说地下那些客车是沙丁鱼罐头，那么此时运动场内简直就如同一锅红烩汤了，即便是十殿阎王坐在这儿看，大概率都会心生不忍地挠头。
曾几何时，这个现代化的巨大的运动场里是干净整洁，五彩缤纷的。绿色的草皮修剪得齐齐整整，蓝色与橘色相间的跑道也干干净净，边边角角上也分隔着不同颜色的田赛场地。至于那足以容纳近十万人的座位，更是分成了数十个不同颜色的座位区，像极了一个彩虹旋涡。而现如今，这一切的颜色几乎都被不同程度的血红色给替代了，间杂在其中那些蠕动着，聚散不定的黑点，则属于那些无法被彻底遮盖的人发的颜色。数万人被圈禁形成疯狂飙血的修罗场，人类极少在电影或者画作中切实地描绘过这样的场面。即便我们只是在白纸黑字中读过类似的场面，也会难免遍体生寒。
老六带着孩子，纳闷地望着夜空发呆，刘二壮还在幽深的地下靠在墙头做着吃香喝辣的昏头美梦。至于那个丢下他们不管的辛光明去哪儿了呢？他的行踪还要从那条地下隧道中去探究一二。
这座城市太大了，地面上高楼林立，生活着近三千万人。而藏在暗处的地下城同样也是巨大得令人惊讶。二十几条地铁线埋在下面，从八米到八十米不等。一人多高的下水管网穿插在其中，从地表一直也蔓延到地下近百米处。而在这些公共设施的隧道之外，在所有重要地点或居民密集区的下面，更是有着无数个小则几十平，多则上万平米的地下空间，这是人防工程的伟大杰作。之前辛光明他们从希望大厦过来的那条隧道，不过就是连接这些地下空间的四通八达的道路之一。换句话说，如果拿着路线图，人们完全可以通过地下的人防系统，到达这座巨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此时辛光明正走在其中的一条隧道之中，在他的手里正捏着这样一张原本被叠成小本子形状的路线图。这张路线图是刘二壮当时入伙的投名状，是他从那个希望大厦里跟他一起逃跑的中年人身上顺来的。而那个中年人当时也并没有真的被秘书女尸给吞食掉，反而是在受到感染之后快速衰老，最终在肩膀上长出了另外四个脑袋，成了一个丧失绝大多数意识的可怕尸妖，最终五个肉疖子还是被辛光明和刘二壮给分享了，形成了他自身命运的闭环——把自己贡献给生命中最后遇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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