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怪不了羲和夫人，常羲使计斩杀了祂的九个儿子，对日御之国的尊位也觊觎颇久。常羲一直认为，帝俊正妻只应该有一位，而即使自己掌管着时间，但始终被掌管历法的羲和压上一头。”
风禾听得一阵头痛。
争风吃醋、争权夺位这种事，她原本以为是人类的专长,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也是如此。
“那一日，恰逢我被处刑，也刚好是羲和之子身殒千年。羲和夫人那时大概也不清楚陆珺还活着。”
岳跃叹了一口气，“别的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但这件事印象很深刻，原本是常羲想吞掉羲和，却没想到, 自己只是羲和的影子, 倒还挺讽刺的。”
他闭起眼睛回忆到, 那一日，天地之间猛然陷入长夜。这世间什么也没有，唯余一片纯净的黑。
那时他不知爱人尚存于世，已经懒得活了，任由行刑的刀斧在纯黑中落下。
现在回想起来，嗯，是真的蠢。
“人族的教科书上说，月亮的光辉，只是因为反射日光？”风禾回忆起自己看到过的书籍。
“差不多吧，总之，如今的世界既无日神也无月神，星象按历法所运转，小仙们各司其职, 其实我也觉得很好。”他也是很多年以后，才真正理解陆圭当年的做法。
他要一个几乎没有神明的世界。
再没有谁能肆意玩弄他人的命运。
“我有些明白了。”风禾也点点头, 其实这种事没有什么真相，真相早就遗失了，但她不懂的是，“不过你为什么吞噬月老？”
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号的神仙。
“哦，那这个格局一下就小了。”
“？”
“大约一两千年前，古神们都不问世事了，余下一堆杂物，便交由下面的仙人们给分了。那时嘛，日御已经式微，月曜所掌握的势力范围更大，姻缘石自然也就被月裔拿去了。”
“女娲娘娘的姻缘石？”
“啊，没错。”
“据说这常羲的小儿子，嗯，当年也脑子不开窍去找金翅仙尊求亲来着，结果你师父没答应他。”岳跃速度不减，改了一副八卦的表情看过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你懂吧？”
“……”
风禾脸有些红, 梦境之中，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按理说, 陆珺已死, 月老掌管着姻缘石，只消用点神力，将他的名字将你的刻在一处就行了，然而……”
“可是陆珺并没有死。”
“对嘛，这月老自然也发现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上报。当时我跟介子推融合得十分不好，打架打输了，被关在月宫中，嗯，他们要介子推给他们炼制丹药神器什么的。”
“你炼了什么？”风禾有些好奇。
“哼，自然是没有，你上了那么多网，特洛伊木马计听说过没有？”
“介子推是木马？你是躲在他体内的军士。”她知道。
希腊神话嘛，放以前说，那是外域秘事，如今大剌剌地被编成书供全人类研习。
“介子推不知道吞噬神仙的法门，我却是知道的。”岳跃很是得意，“我就把那月老给吞了。”
“但光是这样，好像也无法瞒天过海啊。”风禾不解。
姻缘石这神器，若是神仙，输入相应的神力，便可查看对方的姻缘。若是人类，则更简单，想看谁的姻缘，只消滴上对方的一滴血便成。
自己那时的修为，若是别人拿了姻缘石想看，应该也不需要太费工夫。
“对嘛，不然陆珺为何要改名字？”岳跃眨眨眼。
“……”风禾发现自己再度无言以对，竟是因为这事？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对神明而言，尊名就是一切，所有的祭拜、供奉、香火、传承，都仅仅指向尊名，而非祂的本体。
舍弃名字，几乎就等于放弃一切重生了。
“那个，你也不用太惊诧，他不是早就放弃那些了吗。”岳跃俨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有那么重要么？”她不是很懂。
“别的不知道，你有去当凡尔赛文学家的潜质。”岳跃开始了一贯的插科打诨。
想到祁安居然这家伙居然告诉他，这位猫妖娘娘还问过一个问题——“我很强么？”
他揉了揉眉心，真是想抓着她的肩膀告诉她，你现在认天下第二可能就没有谁敢认天下第一了。
风禾没去回应他的话，她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微信有新消息。
她点开，果然是那个人。
【还顺利？】
【嗯，很顺利。】
她想了想，拍了张梨城外的风景照发过去。
那个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悬停了一会儿，半晌，才过来一句：【你昨天没报平安。】
像是斟酌了很久。
风禾怔怔地看着那句话。
他好像，很关心？
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其实这样说来，这位小陆郎君和陆珺很像啊。
西荒的竹林里，那位少年也是如他一般沉默无言地关心她，即使那时自己更像是个混世魔头，除去欺负这小少年，还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的食铁兽追得满山跑。
不知几次，他在玩闹后轻轻捻下她发间的花瓣，补好她被枝叶刮破的衣角。
而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那个被起了诨名的少年很重要的呢？
不记得了。
一阵胡思乱想后，风禾连忙回道：
【对不起，昨天到得太晚了。】
【嗯，没事，平安就好。】
岳跃在一旁快要看不下去了：“喂喂喂，先让世界和平再谈情说爱啊！”
“让世界和平？”风禾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我？”
二人已行至下榻的酒店外，两台“大奔”已经被风沙吹得灰扑扑的，两名司机正提着桶刷着车，看到他们从外面回来，很是惊异。
“两位老板……这么早？咱们要出发吗？”
“要出发。”
老板，听着不赖！
风禾还在云里雨雾，岳跃理所当然地忍下了这个称呼。
“去楼兰古城？”司机立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好几百公里呢，这不得开到天黑。
“不不不，当然是去机场。”岳跃径直走到车旁，打开门，坐了上去，不忘伸出头来向风禾招手，“快来啊。”
风禾坐上去：“回新海？”
“不不不。”岳跃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重新放好了两瓶香槟，露出一副天下我有的姿态，“还好趁你谈情说爱的工夫让祁安去申请了一条航线。”
风禾皱起眉头。
趁着司机还没上车，他打开香槟，气势磅礴地说道：“虽然当初我偷了懒，灭神箭只铸了九支，不过还有一样神器，可是满打满算做了十二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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