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果真是一言九鼎。
风禾与祁安是在一家网咖找到他的。
被皮革包裹的卡座里，昔日的龙神大人顶着新剪的板寸，正捧着一杯水果茶，叼着吸管，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眼神极为兴奋。
上面是一款古早rpg修仙游戏。
祁安扶着额头，不知该说什么。
风禾却看得有些吃惊，她指着n头上的名字问祁安，「这里面居然还有女娲娘娘？」
那是个蛇尾人身的图像，看起来很是模糊，十分没有威严。
她有些惊诧，即使如今，上古尊神们皆陷入了沉睡，这未免也太不敬神明了些……
「这是游戏，游戏而已。」
祁安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位猫妖大人要是看了如今的仙侠剧，不知道会作何想。
不过，人类归人类，神仙也这样是不大好。
他只能把姬辰的耳机摘掉，怒斥道，「你怎么能玩这种东西呢？」
姬辰吐出口中的吸管，抬头。
他十分茫然，「犯法的吗？」
不是说在这人间，除了犯法的事不能做，别的皆可以从心欲吗？
「……」
祁安一时语塞。
没错，这正是自己教他的。
没等他想好怎么反应，姬辰瞥到了旁边的风禾，脸上露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表情，「小猫，你也来网上冲浪啊？」
小猫？
这叫法虽说也没错，但为何听起来如此别扭……
祁安扭头看了风禾一眼，又低头看了姬辰一眼。
这两加起来快上万岁的祖宗的事，自己干脆还是不要掺和了！毕竟连刚才的地震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聊……」
祁安决定先溜为敬。
风禾自是没有阻他，毕竟小社神的年岁摆在这儿。
很多事情，他也不太可能知道。
「所以，你还记得我？」风禾问姬辰。
她不大清楚，姬辰的记忆和龙神的记忆相重叠的部分是哪些。
「记得啊，五千年前，把我追得满东荒跑的猫妖嘛。」姬辰满不在乎地暂停了游戏。
丝毫没想到，这话引来旁边的胡子大叔一阵侧目。
风禾注意到他惊异的目光，是了，这里人多口杂。
老规矩，先布个隔音结界。
「哇，你还能随意施术！」姬辰俨然感受到了术法的存在，投来个羡慕的眼神。
「你现在不能施术么？」风禾有些好奇，刚才那黑影的一手月魄都使得十分随心所欲，她还以为这世界的禁制能随意突破。
「当然不能，天道在上，现今谁人能随意施术？」姬辰回答得理所应当，末了，还问了一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你告诉我的么？」风禾瞪大眼睛。
这姬辰，释出权柄之后，竟然这么快就将自己身为龙神之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我就见过你一回，何时告诉过你？」姬辰觉得风禾记忆力出问题了。
看这样子，他应该是忘得差不多了。
好吧。
「算了……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是东海之主？」
「唔，我就记得，我给一位尊神当了将近一千年的坐骑。」姬辰又唆了一口水果茶，感叹道，「想不到这坐骑的名字也这么霸气。」
风禾：……
怎么如今这神仙，一个个的，都是些粗线条。
见她不说话，姬辰将桌面上没拆封的那杯饮料递过来：「奶茶，你喝不喝？」
风禾沉默了，觉得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好歹姬辰跟她说话时不会战战兢兢的，这一点，让她感到舒适。
她抬眼，周围黑压压的，屏幕幽幽的荧光印在众人萎靡和兴奋交织的脸上，角落里，还有人在愤怒地砸键盘……
心中刚才酝酿好的问题，似乎完全不适合在这个氛围里去问。
「不喝算了啊，还是找黄牛排队买的，得加钱。」
姬辰讪讪地将奶茶放回去，这人间的好东西就是多，不会享受就是血亏。
「得加钱？」风禾重复道，这说法，听起来怎么这么熟？
「我跟尊神大人游历四方的时候听来的口头禅啦。」姬辰觉得这句话很是炫酷。
「咦？连口头禅都记得，其他的事不记得吗？」这好像又是个盲点。
「不记得。」姬辰十分真诚。
「那你成为坐骑之前的事呢？」
姬辰一边思考，一边掰着手指，道：「被父君揍，修炼，被母亲揍，修炼，被八位兄长揍，修炼……」
「……」
风禾语塞，竟不知道该不该对他施以同情。
这经历，听起来，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姬辰没在意她的表情，接着讲道：
「嗯，然后大概一千年前吧，我又在被我大兄追着揍，一只被扒了鳞片的小蛟就被「噗叽」一下扔下来了，你知道的，蛟嘛，也是我们龙族的一分子，大兄觉得威严被冒犯了，就「嗖」的一声上去……」
姬辰用一只手模拟起巨龙飞天来。
「然后呢？」风禾努力忽略着他嘴里的各种拟声词。
「然后他就给揍残了，再然后，二兄他们也被揍残了，哦，最后我的父君也被揍残了。」
姬辰摊开手，道：
「所以最后只有我，跑得慢，躲得快，健康又活泼，成了尊神他老人家的坐骑。」
「这个故事，也听起来十分耳熟……」
新·哪吒闹海？
「没有被抽筋剥皮那么严重啦，」姬辰好像猜出了她在想什么，「只能怪那位尊神长得太过没威严，跟个小白脸似的，啧啧。」
听他这样描述，风禾很是无语。
看来不管这敖家的龙还是姬家的龙，怎么都喜欢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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