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弗里德里希·加雷,参见陛下。”
雨部部长简单地颔首致意,而菲利普皇帝无视了他的无礼,颔首回应,就好像弗里德里希已经行古老的臣子礼节单膝下跪在他面前一样。
雨部部长在国王面前摘下兜帽,露出他苍白枯藁的脸,像是掘墓人从百万年的坟堆里刨出的尸体一样,浑浊如琥珀的无神的眼珠里,乌黑的夜色大幕上点缀着一颗翠绿色晶体,随着他抬眼看向菲利普而转动。
菲利普看见他眼中那颗翠绿色晶体质感的童孔,像是附着着阴燃的绿焰,新皇打了一个寒颤,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弗里德里希平静地望着皇座,像是在缅怀曾经坐在上面指点江山的一代大帝利奥多皇帝陛下,可惜的是他的目光更像是没能从菲利普身上看到他爷爷的雄主风姿。
菲利普已经平复了雨部部长自发气场带来的威压,任由弗里德里希沉浸在回忆里,像他那样高寿的老人总能从记忆里淘出很多碎片化的点滴岁月。
“在被往事追赶吗,部长大人”,菲利普先开口了,不卑不亢,有点像当初平平澹澹开着御前会议的先皇。
弗里德里希此时比之前见克里斯托弗时更有生气一些,尽管还是冷冰冰的。
“陛下,臣已过万年,过去都埋在故人的坟墓里,不会来找我的”,他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嘶哑,像是朽坏的声带还在坚持着颤动。
对于快要燃尽的老人而言,时间的流逝会让往事随风飘散,以弗里德里希为例,他在帝国的御前会议上已经没多少同辈了,两年前不多的其中之一,也就是先皇利奥多也逝去了。
在时间面前,再强大的力量也会被悲伤吞没,再坚硬如铁的意志也会被时间击垮,时间才是最大的刺客和刽子手。
“您为什么选择查尔斯”,雨部部长单刀直入,坦率地发问,尽管听起来突兀且冒犯。
菲利普不动声色,勇敢地直视座下的老人,说道:“因为在这个选择里,劳瑞安才有大写的未来。”
弗里德里希盯着菲利普,像是在拷问他的灵魂,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会剥下戴了一生的面具,露出虚伪外表下的真面目,同样的,在雨部部长徘回百年生死阅历洗礼下的眼睛里没人藏得住心底的灰色。
良久,他缓缓地说出他给予新皇回答的评价:“很好,您是有未来的。”
“您呢?”
弗里德里希竟然微微笑了,笑得很僵硬,像是肌肉群最后的神经信号发挥着作用,但不知为何,尽管如此瘆人的微笑,菲利普却觉得雨部部长在他面前第一次有了人的温度。
弗里德里希的话还是冷冰冰的,他说道:“臣不会选择,也不会有未来。”
“您如何统御镇国之柱?”
菲利普看着正是镇国之柱四巨头之一的发问者,说道:
“分权制衡,各取所需。”
“不够。”
“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不够。”
年轻的皇帝沉默了。
雨部部长给了菲利普思考的时间,但不明显打算解惑,像利刃般斩断了这个话题。
弗里德里希按下结果:“森部和雨部将配合您的计划”,而菲利普明智地选择暂时避开询问原因。
雨部部长确凿无疑地通知菲利普:“臣与克里斯托弗部长一致决定”,他直视菲利普眼睛,说道:“没有异议”,这几句宛如刀锋般直接切入,像是把这个结论要直接写进皇帝的意识,不再有改变的余地。
弗里德里希简单而专制地告诉新皇菲利普,他无法拒绝这份来历原因不明的盛大馈赠。
雨部部长审视着菲利普的表情,从袍子里拿出他此行来的主要目的——他要进献贡礼。
看起来都非常朴实无华,一枚看起来崭新铸造的金币和一枚古金币、一张木轴卷起来的纸、一张古老的羊皮纸。
弗里德里希对菲利普说:“这是臣的贡礼,请克罗尹德侯爵代为献上。”
韦罗里奥在菲利普的示意下显出身形,他刚刚全程站在皇帝旁边守候,现在他来到弗里德里希面前,两人相同的枯朽身形和一身灰衣,一个平和,一个冷冽。
韦罗里奥沉默地接过贡礼,意味深长地与雨部部长对视了一眼,不巧的是,作为森部部长的老师,他差不多也是和弗里德里希同辈的人,尽管他们曾经并不相熟。
韦罗里奥走路没有声音,他是少数可以踏上皇座基座的人,他在新皇面前依照礼法双手呈上贡礼,算是代未曾满足礼数的雨部部长尽责,随即隐于阴影之中。
弗里德里希已经完成他此行的目的,但他生硬地说了句题外话:
“威廉·桑德承受的虚空侵蚀已经接近阈值。”
菲利普凝视雨部部长,等待他的下文,显得高度紧张,像是狮子绷紧了肌肉。
弗里德里希貌似不在乎皇帝的反应,只是继续提了一个词:
“圣器‘玛萨戈多虚空破灭者’。”
菲利普明显皱起了眉头,那件圣器是不折不扣的杀戮兵器,而弗里德里希如此肯定地提示他,那件圣器对威廉面临的问题有所帮助。
弗里德里希照样是死气沉沉的,显然不会为菲利普解惑,仿佛那些题外话只是下达通知,一如既往的冷冽,没有人情味。
今天雨部部长的举动对于新皇而言是非常反常的,而弗里德里希不顾菲利普同意与否就自行转身离开了,空留皇座上的新皇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越来越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