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生病
“穰侯慢走。”甘封装模作样地冲消失在黑暗中的魏冉喊着，后者多半没听见。“哼，若非你是太后的弟弟，凭你也能封侯拜相？”他小声嘟囔着，羡慕嫉妒之情溢于言表。他记起房中还有两个人醒着，赶忙打起精神，朝他们走过去。“苏子，穰侯没有影响您的心情吧？”他因贪杯没有尽到照顾苏秦的责任，他将其推到魏冉的身上。“您是否喝过汤药了？感觉好些了吗？”
苏秦挤出笑容。“甘封大人有心了。魏冉趾高气昂的样子固然让老夫非常不爽，好在还有你陪着老夫，也便没什么了。”他看了看仍趴在案几上的瞿墨和衡翌，“请甘封大人派人把他俩送到各自的房间，老夫乏了，也要睡觉了。”
“是，苏子。”甘封冲着门口喊道：“来人。”没人回应他，他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来人！”回答他的是夜晚的轻风。他怒冲冲地走到门口，对着寂静的黑夜吼道：“来人！来人！”他感到一阵晕眩，扶着墙壁站稳。
窸窸窣窣——，微小的声音被寂静放大数倍。先前的六名仆从小跑着赶过来。
“我让你们守在门外，你们去哪里了？！”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脸水，还得对一张臭脸的魏冉献媚，这让甘封窝着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甘封大人，是老夫派无忌让他们退下的。这几个可怜的家伙一直站在门口，不吃不喝，而我们在温暖的房间里喝着美酒，享用美食。老夫心有不忍，便让他们退下了。”
甘封狠狠地瞪了那六名仆从一眼，示意他们进来。“苏子仁慈善良，甘封十分敬佩。”他一边言不由衷地恭维苏秦，一边指挥两名仆从把瞿墨和衡翌送到各自的房间，服侍他们休息。“苏子，无忌公子，让他们四个送你们。”
“有劳甘封大人了，”苏秦感激地冲甘封点了点头，“改日见到宣太后，老夫定会当面感谢她派甘封大人照顾我等。”
甘封为的就是这句话。他激动地搓着双手，眼睛闪着光，露出最友善的笑容。“苏子说哪里话。甘封此生得见苏子真容，实乃无限的荣幸。请苏子放心，甘封定诚心诚意照顾您。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讲，甘封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达成苏子的心愿。”
苏秦没再说什么，在两名侍从的帮助下走向休息的房间。剩下的两名仆从去扶无忌的时候，他还在演戏，咕咕哝哝地说着“甘封大人，我再敬您一爵”。处于兴奋状态的甘封陪着笑脸，命令侍从快些把无忌送到房间。
房中只剩下甘封一个人了。他的心头忽然窜出好几个念头——苏子为何派魏无忌把守在门外的仆从支走？穰侯貌似不是来探望苏秦的，更像是追查什么人。还有，瞿墨和衡翌当真醉了，亦或只是装醉？想着想着，他感到后背冷嗖嗖的，额头爬满汗珠，彻底从醉酒的状态清醒过来。虽然我已向穰侯保证没有人离开这里，万一我被蒙骗了，而他们中某个人做出危害大秦的事情，我岂不成了大秦的罪人？
一时间，甘封心乱如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打转。等到仆从们回来，他对其中一个较为机灵的仆从耳语几句，后者频频点头，然后快步走出去，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但愿是我想多了，否则……亡羊补牢，还是走为上计，他难以抉择。
甘封忧心忡忡地回到他的住处，辗转反侧。外面的一点动静都能让他撑起身子，竖起耳朵聆听。他很困，却不能入睡，焦虑地等待夜晚一点点地褪去黑色的外衣。临近黎明，他实在扛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什么时候了？他扭头看向外面，脖子传来的疼痛让他恨恨地骂了一句。不仅脖子疼，他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胸膛附近，疼得尤其厉害。他估摸着已是巳时，慌忙穿上鞋子——为了迅速地应对他不想发生的意外之事，他没脱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间。
绚丽的阳光让甘封眯起眼睛，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倾斜，同时抬起手臂遮挡阳光。
“大人，”机灵反而成了缺点。那名仆从等甘封适应阳光，放下手臂，小声地说道：“小人在他们的外面守了一夜，眼睛也没眨一下，他们一直在自己的房中睡觉，谁都没有出来。大概一刻钟之前，他们陆陆续续地起来了，洗漱之后，在昨夜的厅堂中吃早饭。小人让王虎守在一旁，听他们差遣，便过来等候大人了。”
除了机灵，他的心思也挺缜密的。“做得不错。”甘封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金饼——原来是这个东西咯的胸口痛，随意地扔向仆从。“这是赏你的，”他看见仆从的双眼布满血丝，心里荡起一丝不忍的波纹。“你辛苦一夜，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仆从不止一次见过黄灿灿犹如田中成熟的小麦似的金饼，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金饼在空中划过美妙的弧线落下来，他竟忘了伸手去接。当——，金饼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仆从如梦初醒，忙不迭地跪下，捡起金饼，傻乎乎的笑了。
甘封的嘴角闪过讥诮，转身朝苏秦等人所在的厅堂走去。走了三步，他听到仆从激动亢奋的声音：“小人谢大人赏赐，谢大人赏赐……”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心里想着这个动作一定很潇洒，很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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