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把楚才人放在他宫里，本就是叫他照顾的。无论此事是否与他有关，都免不得一个失职之罪？他竟还有脸申辩。且将门把好了，无旨不许他出宫。”
许瑺听见这事也忍不住扶额。她极为三年，刚刚坐稳了皇位，正是要一展宏图的时候，结果京里和宫中都因着往日的疏漏闹出事来。他曲承徽虽不得自己的心，平日相互见的也少，但到底是名正言顺的承徽，理应将宫中看管得明明白白，起码不会叫人一下子抓了把柄。
看看这事儿闹的。宫里好容易有人怀孕，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结果还能闹出什么堕胎用的麝香来……要这事儿是他授意的，到事发的时候却不曾推出个明面上的替罪羊来，那就是蠢笨。若不是他所为，却被栽赃，也是能力不足，不堪大用。
这承徽之位，就算许瑺让他坐，他也坐不稳。只是，囚了他容易，这宫里的事儿还得有个人管。
“这宫里三品以上的公子，现在都有谁？”许瑺叹了口气，转头问周容。她初登基的时候封过两个人，不过长久不见，都有些忘记他们的位份了。
许瑺和白卿在屋子里看奏章说话的时候，周容本是站在门外等着。后来梁柱带着人匆匆来见，她才跟着梁柱一同进来，顺便换了暖茶和点心，侍立在一旁，做个傻愣愣的木鸡。
不想自己又被问到了这后头的事儿，周容一时有些尴尬，甚至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坐在下首的白卿。
也不知这白美人知道许瑺总忘记后宫诸位公子，会是个什么想法。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旁人都是草芥；还是物伤其类，心中对许瑺生了两分疏离之情……这要是后一种，也不知会不会对自己多几分戒备，觉得自己平日里挑拨是非。
毕竟这位白卿白美人如今在陛下心中颇为与众不同，要是叫他记住了，不一定是什么好事。窥伺自己这位置的常侍不少，就旁边这个姓梁的，恐怕也虎视眈眈呢。
周容心里千回百转，但面上不过一瞬的功夫，几乎是下一刻就看见她弯腰回道，“回陛下的话，自从前年李荣华去世后，现在宫中一品的荣华位上只有温荣华一人。二品的昭仪之位倒是有从登基初封的萧昭仪、今年新入宫的叶昭仪和乐昭仪，三品贵人位上，人就更多了些，初封的和贵人、柳贵人、孔贵人，今年入宫的林贵人、方贵人。这般算下来，共有九位公子。”
但若不提，大多忘了。
许瑺在心里撇了撇嘴，觉得这些人要么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新人，要么是隐形在宫中，针扎都不吭声的老人，还有如叶昭仪这般闹挺的，无事且要闹出天大的动静来，若是要他管束宫中，怕是要翻了天了。
“宫里其他地方可都查完了？可还有什么旁的事儿？”有些话不好当着人说，许瑺又转过头看向梁柱。梁柱虽然年轻，但也是自小入宫，习文习武，才干优长。说实在话，许瑺对她很是存了几分期许。
“臣先查去的叶昭仪、武顺常、曲承徽几处，其余地方虽然也派了人，但到底不曾亲自查过，不敢擅回陛下。等臣查过各处，捋清武顺常的死因来，再细禀陛下。”梁柱说完话后微微垂头，半点愧疚的自责的意思也没有。
这里到底是白美人的地方，说得太多也不好。万一陛下因为家世、宠爱，不想处置某位公子，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也是。你先去吧，今日务必全宫都要查到。这件事情，朕不想拖得太久。”时间长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谁知道这宫里都藏了什么东西。
“臣遵旨。”梁柱答应的很快，可等她出门的时候，外头太阳都已经升到了正空。满宫清查，说不定还要审人……宫里的东西都是宫外送来的，一晚不睡，折腾到明早都是平常。
只是不知道，要是真的顺藤摸瓜查到外头去，还会不会用她。还有，陛下把曲承徽禁足，又问了其他高位公子的事儿，莫不是要把宫务移给旁人？
也不知哪一位公子能得陛下青眼，抗起这满宫的事儿来。
梁柱前脚出了清宴殿，后脚周容便带着人退出了屋子。立时，整个殿内又只剩得许瑺与白卿两人，默默坐在椅子上。
许瑺等人走净了，便很快起身，走到白卿的身侧，想要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想起他兔子般的小胆子来，顿了顿，把手放在了后头的椅子背上。
“你入宫几月，可适应了？会不会想家？会不会无聊？”
许瑺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白卿本来还在想，自己刚才没有找个借口躲出去，平白听了许多事儿，正不自在呢，猛然间又来了这么一句，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不无聊。我现在日日习字，也养花树来着……虽然偶尔想起家里的事儿，但也比不上如今。那个时候担忧着终身，不似现在心思安稳。”
白卿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了那盆景小树下的蛇蛋，连忙转了个话头，说起自己在家时，出嫁了的哥哥们劝自己的话来。一边说着，一边还抬头看了许瑺一眼。正好和她少有正经的眉目对上，心下立时漏跳了一拍。
“朕自己知道，朕不算什么好依靠。要不是出身皇家，要不是如今坐了帝位，恐怕都没人愿意与朕这种冷心的人结亲。你刚才也听见了，这宫里的男人不少，除了这回进宫的，有人在宫里好几年了，朕也记不住。还有那个隔壁的良人，朕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朕的身份，谁又愿意将终身托付给这样的人。朕之前想过，要是哪一日自己有了儿子，定然不会给他寻一个这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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