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整个冰人城相比白天时要安静很多，虽然在完成光荣的进化以后，睡觉对他们而言不再是恢复体力的必须过程，但曾经作为人类的恶习还是让大多数冰人选择在太阳落山后进入低活跃状态。
寒风呼啸中，铁路上的大多数列车都停运，剩余的一些还在运行的列车大多都是货运车，其中满是从各个牲口代工厂运来的工业零部件，冰人们很享受这个过程，甚至为这个过程起了一个专有名字，叫做宰猪。
杨泽楷站在一辆货运列车的顶部，脚下的铁皮车厢不断颤抖，他沉默地伏在车厢顶部，好在这些车厢的顶部疏于清理，因而存在很多积雪，杨泽楷的身形并不显得十分突兀。
他不断在大脑中整理着自己已知的线索，试图搞清楚事情的脉络。
龙国人口失踪事件牵扯了翔续制药集团和不老会两股势力，不老会将人口掠夺到失落的百川国，而翔续制药集团疑似充当了提供打手的军火商的作用。那些来到百川国的人被传送的地点是呼啸冻土，但似乎并非固定地点投放，而是散落在呼啸冻土各地，由冰人将他们收集起来带到冰人城。
如果他们需要的是劳动力，那么这些人毫无用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如果需要的是他们的器官，也大可以不必选择与世隔绝的百川国，这里可不利于器官转售；而如果需要的是他们的性命来完成某种进化仪式的话……
仪式就需要仪式准备，什么摆满了猪头的祭坛或者是奇怪的沾满鲜血的破布一类的东西，顺着这个想法推断，自己要找的是一个地点，一个能够进化仪式的场所，而非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火车已经驶入了冰人城，这座城池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由冰雪覆盖，而是有些像一座巨大的工业化城市，浅灰色的乌云笼罩了天空，几乎每一幢建筑物都有一个高耸入云的烟筒，不断将浓烟排入大气。
杨泽楷甚至隐约听到了锤子击打钢铁的声音，显然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还有人在夜以继日的工作。
眼前的一幕再次证明了各国其实知道失落的百川国内妖物横行，他们不可能检测不到这种大量污染物的排放。只是他们没有公之于众，而是采取了封锁此地的保守战略。
也许是侥幸心理，也许是另有所图，杨泽楷不想问，他也懒得管，反正他已经经历过了最坏的情况。
他眯着眼睛环顾四周，等待着一个机会。
终于，列车驶入了一个甬道，在此之前杨泽楷便直接跃起，极为轻巧地攀上了一座高大的圆拱形仓库，而后顺着沾满了灰尘的仓库顶部滑了下去。
路灯下的光晕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杨泽楷无声无息地落地。
“兄弟，我们天天这么巡逻我真是受够了。”
距离他不远地某条街面上，两个保持原型的冰人正在踱步前进，他们手中各提着一把狰狞的钢铁战刀，做工看上去非常粗糙，可胜在重量够大，全力挥砍下能把一头成年黄牛斩首。
说话的是其中一只冰人，而和他身边的另一只冰人却并没有回应，他并没有足够的智力，而他的搭档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巡逻久了难免有些无聊，他也习惯了这种像是对话的自言自语。
杨泽楷默默地跟了上去，他很熟悉这样的环节，甚至仅仅是跟踪敌人就能感受到武器切断喉咙后温热的血液流淌在手心……哦冰人没有血液，那就是冰冷的碎冰碴子流淌在手心。
偷袭，这门古老的手艺一直是杨泽楷赖以生存的诀窍，只是文明社会里他一直没什么好机会使用，更没有这般杂乱无章的环境供他隐蔽。
他踮着脚尖，随手从擦肩而过的废旧大箱子里抽出一根废弃的钢筋，这根钢筋足有他小臂粗，螺纹摩擦着手掌心让他能更轻易地握紧。
石质武器已经不多了，他不想随意浪费，今天的事情结束以后他打算再去磨制一批。
他观察了很久，两只冰人的地位显然并不一样，他需要有智慧的那只冰人的部分记忆，但两只冰人都必须短时间内击杀，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有没有什么报警手段，可他没兴趣赌。
两只冰人的巡逻遵循某种既定的路线，杨泽楷很有耐心地跟着他们转了一整圈，这两个家伙负责的区域内并没有什么发生任何异常，也没有熬夜修仙的冰人凑上来，解决他们至少今夜不会被发现。
杨泽楷默默握紧了钢筋，在又经过一段上坡路后，两个冰人走到了两盏路灯中间的昏暗地带，这是一个狭窄的小巷子，两边的工厂挤占了太多的空间，他们甚至要勉强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老子迟早让这帮人把钢筋吃下去……谁！”
有智慧的那只冰人还在碎碎念，猛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炙热，待他回头后一切都来不及了，一根满是火焰的钢筋狠狠地戳碎了另一只无脑冰人的脑袋！
钢筋的主人下手极为狠辣果决，这在堪称人均杀人如麻的冰人城中都不太多见，他耷拉着眼睛以最快速度抽回钢筋，然后迅速增大了净化火焰的火势，汹涌的烈焰立刻包裹住了面前的敌人！
这个冰人在火焰中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少年的手掌就突破了烈焰按在了他的脑袋上，反客为主的能力瞬间发动，杨泽楷转瞬间变成了这只冰人的模样，而后大量的记忆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下一刻，钢筋狠狠地刺在了冰人的脑壳，将他的脑袋绞得粉碎，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冰块。
整个战斗过程仅仅持续了两次呼吸的时间，在这个无人的小巷子里，两只以欺压人类为生的冰人遭遇了他们从未想过的灾难，一个浑身沐浴着烈焰的人类以无敌的姿态将他们绞得粉碎。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杨泽楷默默熄灭了身上的火焰，随手扯下了还在燃烧的部分吉利服，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现在的石质武器已经不多了，不需要太多布条掩盖自己。
他抬起头，默默消化着敌人带给自己的记忆，记忆中的一幕幕对人类的虐杀片段触目惊心，这也算是反客为主能力的一个副作用。可杨泽楷没有任何反应，他耷拉着眼皮任由脑海中恐怖的画面闪过，像一个正在观看老式黑白电影的现代看客一样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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